沈谦沉默的翻书，无声的手指揉了揉书页的卷角，厉淮安看了看桌子上一大堆吃的，哟了一声：“我去，你那么客气干什么？晚上我会去你家的，我还没给阿姨买东西。”
应子瞅到两人手里的课本，有些惊讶的问：“厉哥，你这是在看书吗？”
“对啊。”厉淮安得意的拍了拍沈谦的肩膀，不经意的揉了一下：“这是我大哥。”
☆、重新
沈谦低头翻书：“别嘴贫，先把这单元的单词给背了。”
“厉哥，你这是打算？”应子问。
“参加成人自考。”沈谦替厉淮安开口前说，“我准备带他参加成人自考。”
……
应子对上沈谦的目光，他掩饰眸中不快：“这样啊，挺好。”又转向厉淮安说，“厉哥，我的书本也可以借你看。”
厉淮安笑笑：“你自己读你自己的，这边有沈谦帮我，用不着浪费你的书。”
沈谦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他拧眉看向厉淮安，厉淮安根本没注意他的表情，招呼应子：“你先坐着，我给你拿个苹果吃。”
应子忙道：“不用了，你晚上记得来吃饭就行。”他怎么可能和沈谦待在同个屋里……
厉淮安见他要走，顺手给他揣了两个苹果：“行吧，那我晚点过去，路上小心啊。”
应子握着红彤彤的苹果，点点头：“好，厉哥那我走了。”
等应子走了后，沈谦总觉得心中不快，讲不出来哪里不快，于是他没事找事的说了一句：“你话还挺多。”
厉淮安正关上门，听到这话有点木讷：“啊？”
“赶紧背单词吧，晚上你还去吃饭，能背什么东西。”沈谦抽出单词表。
厉淮安坐下后说：“大哥，客套话你听不出来吗？枉费你保送了。”
他要是拒绝，应子指不定要求他挺久，不如先答应，然后给人家送礼后就走，怎么可能留下吃饭，再说待会他还要去村委会那边看看小唐。
心里的不快烟消云散，沈谦颇有满意的点点头：“嗯，你赶紧背吧。”
厉淮安骑着摩托车去南苑市中心的大商场，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还买了几箱牛奶和水果，他回来的时候，车子停在了沈谦楼底下，门口妮妮嗷嗷叫了起来，兴奋的晃着尾巴。
杨子明提前请假和杨晨去东城了，楼上只有沈谦听到楼下车子的声音，起身往楼下看。
厉淮安跟孔雀开屏似的朝他挥挥手：“沈谦，下来。”
沈谦不想下去，他刚准备回家看书休息一下，这小子又找事。
“干什么你。”沈谦双手搭在阳台上，闲暇的表情看着他。
厉淮安露出小虎牙，给他表演了个帅哥微笑：“下来，快！”
他催促的急，沈谦啧了一声，不情愿的换了鞋子出门，他刚推开门，厉淮安就激动的说：“我刚才发现一个好地方。”
“什么？”
“我先带你去瞅瞅那个好地方，然后我们晚上再去看。”厉淮安拍了拍后座位，扬眉抬下巴，一副小孩子的得意样子。
沈谦朝他下巴轻轻揍了一拳：“特么单词不背了是吧？”
厉淮安等沈谦坐好，他才发动车子，路上沈谦能从后视镜看到他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不知道这二货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地方，居然这么兴奋，然而厉淮安车一拐，朝应子家开去，沈谦认出了这条路，他从背后拍了一下厉淮安：“你带我去哪，耍我？”
“给应子家送完东西，我再带你去看。”厉淮安脸厚的很，不管背后沈谦什么表情，他一踩油门，开到了应子家门口。
应子在门口扫地，看到摩托车的两人，刷的一下脸又黑了。
他拿着扫把的手僵住在原地：“厉哥？”
厉淮安提下一箱牛奶和水果，放在门口，刚好应子的老妈也出来了，她一眼看见了门口俩个帅小伙，高兴的说：“淮安啊！进来吃饭呀，这是你朋友吧？一起进来！”阿姨热情的招呼着沈谦。
厉淮安摆摆手：“不吃了，我待会还要去看小唐，这是给您买的小礼。”
“你看你！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应子妈要把牛奶塞回去，厉淮安对这类民间友好的谦让实在不擅长，他干脆提着牛奶和水果塞到一边发愣的应子手里，然后又飞快的扯了一下沈谦，两人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开口，油门一拉，速度全开。
沈谦缓了一会，在后座位笑了笑：“我靠，牛逼，第一次见推让的，你处理的还挺果断。”
厉淮安笑笑，见沈谦开心，他欲言又止，有些话噎在喉咙，想说很多次了，但是每次看到沈谦的脸，他就说不出来了。
会被认为是变态吧……厉淮安攥着车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
他这几天总是做梦。
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梦到沈谦……梦到他吻着沈谦……想到这，那画面嗖的一闪，吓得他一个激灵，车子略微一抖。
沈谦骂了一声，说：“你这车技退步了。”
“是吗？”他心不在焉的问，沈谦察觉出厉淮安像是有什么心事，他没再说话了。
自从姜萍死后，他尽量不在他面前提到敏感的话题，尽量不让厉淮安想到不好的事情，这是他作为朋友，唯一能做的。
车子停在村委会门口，沈谦挺久没见小唐了，他看见小家伙正和张姨玩的开心。
小唐听到院大门有摩托车的声音，她定在原地，小小的个子望着门口的厉淮安一动不动。
厉淮安站在沈谦旁边说：“你去吧。”
沈谦看他：“你不去抱抱她吗？挺久了。”他知道厉淮安每次都是躲在附近远远的看着小唐，小唐自从被村里人收养了后，厉淮安算是和小唐没有了法律上的关系。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混混，照顾不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不光是厉淮安自己这么认为，村里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
厉淮安捏了捏鼻梁，往后退了一步：“不了，让她这样开开心心的，不用看见我就不会想到不好的事情。”
姜萍死的那天，很多人围在了他家，小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见过这场面，一个劲的哭喊着要妈妈，那些前来调查的警察询问相关信息，厉淮安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他终于承受不住了，朝着所有人喊：“给我滚出去！”
小唐受了惊吓，厉淮安没有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孩子，他伸手要抱起她，小唐害怕的尖声哭喊了起来，他愣愣的看着小唐往后躲的模样……心脏像被人剜了一刀……
小唐最后是被村委会的带走了，照顾小唐的张姨劝厉淮安想开点，近期不要来看孩子，给小孩一点时间缓缓。
那些记忆，他一个人承受就行。
……
沈谦朝小家伙走了过去，小唐瞪着大眼睛怯怯的看着沈谦，她猛地扭过头朝张姨怀里挤：“姨~怕~”
沈谦顿住了脚步。
张姨看着他不好意思的说：“孩子受到的影响太大了……现在不敢见人……你要不过段时间再来，说不定就熟悉了。”
沈谦看着缩在张姨怀里的小唐，他垂眸说不出话来，站了一会，才干涩的说：“那我下次来。”
张姨点点头，她看着沈谦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息，那边站在墙角旁边的厉淮安面上看不出表情，等沈谦出来的时候，他说：“走吧。”
一路上又是无言。
谁都不会提起关于那一天的任何事情……人在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最擅长逃避。
厉淮安如是，沈谦亦如是。
开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厉淮安说的地方，是山脚大坝下的平顶房。
沈谦不懂这地方的意义。
厉淮安带着他沿着窄小的阶梯爬了上去，到了二楼，上面冷风呼呼的吹着，沈谦站在平顶房的台子上，看着山脚下的场景，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这地方叫好地方了。
这个房子建在山腰上，一路绵延下去都是街巷，从这里看，几乎可以瞭望远方的烟火。
满城人间味，全收敛在眼底。
厉淮安得意的说：“怎么样，不错吧。”
“还行，你什么时候发现这地方能看见整个小镇的？”
“前几天。”
他扭头看向眼底的城镇，张开双臂闭上眼，由着冬天的风刮过脸颊。
前几天他睡不着觉，一个人大晚上瞎逛，逛到这里，发现有这么个小破楼建在山丘腰子上，爬到二楼的平顶，还能看见满城镇的风光，朝着风口发泄，真的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