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绿草枯黄,月光下,草坪泛着白色,空气中有露水和枯草的香味。
我远远发现草坪中央有一块黑色,越看越像人形。莫非就是孙圻,但又不像。我加快跑过去,不到眼前已经看清了,黑色长棉衣,黄色围巾,是个女孩。
“高一婷?”我扶起她的头,不敢相信她躺在这里。
她已经奄奄一息,接近昏迷,望着我要说话,又发不出声音。
我把她上半身抬高,凑近她:“谁干的?”
“你走。”她终于发出一点声音。
我发现了她的伤口,在手腕上,托起她手臂仔细看了看,血液快流干了。还未放下她的手臂,突然一束束刺眼的白光从对面射向我眼睛。
我本能地一闭眼,扔了高一婷的手臂,用手遮住眼睛。前方的光束闪烁着朝我射来,我眼前白茫茫一片。
很多人从树丛后站起来,对着我拍照。我上了孙哲的当。
“不许动,双手举头顶。”警察在树丛外喊话,这只是一句虚伪的警告,我听到了几个人都将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救不了高一婷,还要分秒必争的躲过子弹。
放下高一婷,我听到了子弹的破空声。就地滚出几米,躲过第一波子弹。我斜着迅速跑出草地,越过树丛,隐蔽在树林里。
枪声停止,警车和救护车声音响起,人声嘈杂。
我站在一株乔木的树稍上,望着草坪,伪善的人们将高一婷抬出草坪,送上救护车。我气愤地吁口气,愿我刚才来的不晚,配合了他们演戏,他们能救高一婷的命。
40林以沫
林青城安详地躺在冷柜的抽屉里,夫人来回轻抚他的唇,冰冷的颜色褪去,有一点鲜活的红润,她俯身在冰冷的唇上印了一下:“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我终于不用为你考虑了,以后我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
不知夫人在想什么心事,盯着林青城的脸看了很久,最后依依不舍地关掉抽屉。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只想回地下城去见少爷,扫除沉重的心情。
但少爷不在地下城。说好的晚上回地下城睡,他不回来,我无法安心。
“我要出去找少爷。”我对夫人道。
“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他在哪,最可能在梁络那里吧:“妈,你知道母体培养吗?”
夫人摇头,我要说服夫人和我一起去:“母体培养原料,产量非常高,他们都在健康体检中心,我们一块去吧,少爷或许在那里。”
夫人同意了,路上我详细解释母体培养,并把梁络介绍给她。
体检中心42层重新装修完成,只放了一张可以移动的小办公桌。夫人坐在椅子上,我靠着桌子。
少爷的电话无人接听,我打电话叫梁络上来。
他一出电梯便道:“你总算来了,急的时候找不到你人,真让人抓狂。”
我对夫人道:“这就是梁络。”
夫人很严肃,又冷若冰霜:“听说你胆子很大,把这里的监控都拆了。”
“阿姨。”梁络愣了愣,“我也没办法,不想上厕所都被人瞅着。”
我为了调节气氛,道:“我们晚饭还没吃,来找你请客。”
梁络耸肩,愁闷地:“我也没吃,你没看到有很多人,大楼要挤爆了。”
“出了什么事?”
“赵医生昨天一早就偷偷离开体检中心,在繁华的国贸广场跟记者讲述他受伤又痊愈的过程,目的就是让广大民众知道。他一口咬定体检中心有治疗狂躁病人的特效药,但不给病人使用。”
“他不是钟舒舀的人?”
“不清楚,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任何事情不准外传,基本上都能做到。”梁络继续,“所以很多媒体记者找上来质问我,我只好宣布特效药正在研制,挺多算是抑制剂,还不稳定,与个体承受能力有关,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赵医生只是比较幸运,中毒初期,个体承受能力又强,所以才能康复。”
“这解释听着说得过去呀,他们不信吗?”
“病人家属也都知道了,他们来要求使用特效药,我的解释他们不听,媒体也跟着他们一边倒。我没办法,草拟了合同,如果家属同意尝试抑制剂,就签订生死合同,用药后病人死亡我概不负责。媒体还要公开这次用药过程,我还要准备药剂,哎呀,忙死我了。”梁络仰头长叹。
一百多人,我头大:“一下子这么多人,我的血不够啊?”
☆、林以沫
“不要你的血,我说过你的血我不会取一滴,上次便食言了。”梁络感叹,拍着我肩膀,“事情到这地步,是对我食言的惩罚。”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提前处理他们。”梁络的眼神透着丝丝冷酷。
“没有别的办法吗,孔文耀和胡鑫也要死吗,这么多人看着,用药不一样会不会被发现,他们都死了你会怎么样?”我脑子里都是问题,一个也解决不了。
“我要是顶不住了,这里都交给你。”梁络轻描淡写。
“不行。”我果断拒绝,“让他们去地下城吧?”
“不行。”梁络立刻驳斥我,“他们活着没有意义,地下城也不能继续存在,你忘了我们的目的,杀孙圻,消除他制造的罪恶。”
在夫人面前,梁络说错话了,我忙纠正:“孔文耀和胡鑫是无辜的,至少,我可以救他们。”然后望着夫人,她并没有特别生气。
“你打算用以沫的血救人?”夫人责问。
“我不打算。”梁络道。
“那就好,我都不同意用以沫的血,别人更不必说。”
夫人和梁络的观点一致,我只好再央求夫人:“妈妈,让他们去地下吧?”
“你想救谁,可以带他们回地下城。”夫人严肃地,“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梁络,地下城要存在,你可以当作不知道它的存在。”
梁络和夫人执著地对视,最后还是怯了下来,移开目光,不说话。
夫人没再追究,对梁络道:“你去和病人家属说,东方美人也准备了基金研制药品,找两名志愿者试药,同意的话人我带走。有记者问就说只要两个志愿者,人由我们选。我和以沫现在去选。”
梁络把采访安排在护士站。
夫人戴着墨镜面对镜头:“赵医生的猜想我看过,我刚刚也和梁络了解了情况,作为同行,我更支持梁络。他的压力很大,家属希望病人康复的心情也非常迫切,所以大家聚在这里,要早日知道结果。但这个结果是没保证的,所以我向梁络提了一个请求,请求让东方美人加入药品研制,让他转交两名病人给我以备试验,他说只要病人家属同意,他非常欢迎东方美人的加入。那么下面我去病房具体了解一下他们,选两名志愿者。”
记者哗然,我和夫人没精力回答太多问题,直接转入病房。
夫人从进门开始,在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眼,几不可闻地对我说:“是他制造了不平等,还是他们抵抗不了浪潮。”
我知道夫人只是说给我听,不需要回答。孙圻的功过是非,她心里自有判断。
胡鑫看见夫人,头动了动,脸上绽放一抹天真的微笑,目光追着夫人的脸。
夫人也注意到胡鑫,坐在他床边,倾身按着他胳膊:“关掉仪器。”
我在床头找到电击停止按钮按下,胡鑫立即要冲破束缚。
“别动,你听我说,我带你走,你要听我的话,能做到吗?”夫人哄小孩子一般。我和少爷小时候从未见过她这种慈母神色。
胡鑫喜笑颜开,兴奋地:“姐姐,你是来救我的?我听你的。”
这时,梁络带胡夫人过来,夫人征求胡夫人的意见:“我要带他走,你同意吗?”
不等胡夫人回答,胡鑫抢着道:“我同意,我同意。”胡夫人眼窝深陷,依旧憔悴地点头。
梁络摘下胡鑫的净化器,胡鑫从床上蹦下来,指着自己的后背:“妈,你怎么狠心把我送这来,你看我背,疼的。”
胡夫人面对儿子的责备眼神苦楚,不发一言。
胡鑫突然抱住夫人:“姐姐,你真是来救我的。”
“不要说话。”夫人低声呵斥。她管得住胡鑫,我不再担心。
梁络蹲下低声问孔文耀:“你要想下床,就控制住自己,不要乱走,跟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