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婷不在这里,但屋里隐隐约约有她的气味,我用目光暗暗搜寻她可能被藏在何处。
“我们又见面了。”时实舒坦地靠着椅背,玩味地盯着我,“临风,你是怎么搞定梁络的,他竟然背着我供养你?”
我不讶异,但还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临风?”
“学校要接收特殊学生,我不能不了解清楚呀。虽然没见过你母亲,但我到你的家乡去过了。”时实说完,又不自在地勾下嘴角,“你的力道,证明你是你母亲的儿子。”
“你怕了?那把高一婷交出来。”我说。
“要高一婷,可以呀,我们先谈谈合作。”时实冲我露出虚伪的笑靥,“你只有一个‘人宠’是不够的,没有我的命令,梁络不敢再给你供给。”
“人宠是什么?”听得出来,以沫在压抑着恐惧。
“是你呀。”时实嘲笑着,“你是从小被豢养的,听话,心甘情愿供养他,但你一个人,不够他吃的。”
“时实,你错了,我没有伤害以沫。”我抚上以沫肩膀安慰他,时实的话会吓到他的。
时实从抽屉里拿出保温杯,打开盖子:“饿了三天了吧,临风,何必苦苦控制自己的食欲,只要你把林以沫的血让出来一小部分,你就可以顿顿吃饱喝足。”
我接过保温杯,里面的血是高一婷的。梁络的话这么快兑现了。
高一婷的血香,虽然比不上以沫,但也是上品,这应该是无忧缠着她加入的原因。
看着杯边的气泡,我脑海中浮现高一婷被控制的画面,她从卫生间被人带走,被强行抽出了血液,现在不知被关在何处。
“为什么要我的血?”以沫来到我身边,接过保温杯。听来他对人宠没什么畏惧,也许只是单纯的解惑。
“临风的血样里有一种独特的蛋白酶,散发的香味使血液具有完美的口感,能满足食血者味蕾的全部需要。你们换了名字,所以临风的血样是你的。”
原来如此,时实盯着以沫说得认真,以沫垂眸瞅着保温杯,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虽然时实知道以沫血香的真相,但我不认为他闻得出以沫身上的味道,他的判断来源于血液化验单的理论。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以沫把保温杯递还给我,嘴角的笑意是同意我喝了。
我心中的障碍是,以沫并不知道这血是高一婷的,如果他知道,还会同意吗?我把盖子盖好,坚定的还给时实。
时实和以沫开始了商务洽谈:“加入无忧,每月献血二百毫升,我给你旁人五倍的营养补偿,还提供临风所需的全部食物,其他条件你还可以提。”
“我不同意。”我立刻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怎么会卖掉。
“不是你决定的,要他自己决定。”时实不无轻蔑地。
“我同意,不过把二百改成一百,放过高一婷。”以沫冷静地说。
“好,先签了合同。”时实从抽屉里拿出合同推给以沫,“签完我会让人把高一婷带来。”
以沫拿起笔,准备填写空白处。
这事轮不到以沫自己做主,他是我的,他想用自己的血给我换食物,我是不会同意的。时实这种卑鄙的人,放了高一婷,还可以拿别人要挟以沫,以沫肯定会被他骗的。
我一把抢过合同撕碎,电光石火间又把时实的身躯拽到桌子这边,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仰面按在桌子上,一手拿起文件架里的壁纸刀随手一划,割破了他的手腕:“你抽了高一婷的血,我放你的血,你不放高一婷,就把血放光。”
时实四肢无法撼动我,憋得脸通红,五官扭曲。他的血液滴滴答答淋到自己的身上,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既然要杀就果断一点。”
梁络的话很对,而且就在我耳边,我听从了,手里的壁纸刀---同时也被梁络的一只手握住---刺入时实的心脏。
☆、林以沫
20林以沫
少爷的确好几顿都没有好好吃饭,我还简单的以为他不过是暂时没有胃口,其实是我没有给他喜欢吃的食物,我太不称职了。
少爷真的遗传了夫人的病,夫人不肯见人,不是因为社恐,是出于对自己欲望的约束。
我愿意作少爷的“人宠”。
我担心的是少爷只有我一个,我用身体喂饱了他一顿,以后那么多日子他怎么办?像夫人一样,日夜隐居山顶,岁月蹉跎,形销骨立,鸠形鹄面,黯然销魂?
太可怕了,我不敢想象,决不允许少爷落得那种下场。
我不在乎这点牺牲,因为我想和少爷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加入无忧,我们可以继续拥有现在的生活。
少爷的话在我脑中爆炸,爆炸之后无非是废墟、灰烬,我站在废墟之巅,凝聚了铁石心肠,高一婷的血,也可以是供养少爷的食物。
我和少爷可以像在庄园一样,只从无忧获取食物,生活与世隔绝。何必追问是哪只鸡生的蛋。
然而令我惊骇的是,梁络竟然推动少爷杀了时实。
直至时实断气,少爷的左手还掐着他的脖子。
壁纸刀稳稳地站在时实胸膛上,少爷和梁络的手缓缓离开刀柄,身体也缓缓离开时实。
时实的上半身宛如被钉在办公桌上,室内如他死去,鸦雀无声。
看不清墨镜后少爷的眼神,他微动的嘴角似乎在回想冲动是从哪里开始的。
梁络的脸色从铁青渐渐恢复到微红,他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我们四个。不用说,我,楚译,陈秋树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一时间没人能清醒地处理现场。
“到底是谁杀了时实不重要,只要我们几个口径一致,别人没证据怀疑。临风,只要你不阻止林以沫加入无忧,我会对外公布时实是自杀。时实死了,他的位置要有人接替,接替他的人只能是我,否则我们都得死,而接替我位置的人是林以沫,不要再考虑了。”
梁络从容地安排“时实的后事”。他用衣摆擦了擦刀柄,让时实尚且柔软的手握住刀柄,做成自杀的假象。
“我还要签合同吗?”我跟上了梁络的思路,能成为无忧社团的团长,此时的我心花怒放,又可以亲自安排少爷的饮食。
“不用,有我的话就够了。”梁络转过身凶猛、倔强地瞪着少爷。
少爷的嘴角很平静,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急忙抓住他双臂,情不自禁柔声请求道:“答应我吧?”
少爷的头低了低:“我不允许你献血。”
“不会的,时实自杀了。”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我会调配出有那种蛋白酶香味的食用香精,还需要你帮忙。”梁络的语气也变得温和,对少爷道。
“食用香精?”少爷嗤笑,“你骗得过?”
“他们喝的果汁就是我调配的,食用香精骗不过你,骗过别人就好,别人需要的无非是一种口味。”梁络道。
“好,但你要保证以沫的安全。他是无忧的团长,也是极品社恐的副团长。”
梁络和少爷终于达成统一战线。
“你们的身份必须换回来。”梁络又对楚译和陈秋树道,“弄清楚谁是你们的团长了吗?”
楚译和陈秋树睡眼惺忪,宛如大梦初醒,头点得似鸡啄米:“知道。”
“时实是谁杀的?”梁络继续问。
“他是自杀。”楚译和陈秋树毫不犹豫,异口同声。
“好了,你们极品社恐的人可以离开了,我和林以沫要交接工作。”梁络突然下了逐客令。
“高一婷呢?”
少爷还在想着高一婷,我懒散地窝进椅子里,噘起嘴表达醋意。
梁络解锁了时实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她没事,还没睡醒,马上带过来。”
“我不明白,你是想夺权还是想做好人?”少爷问梁络。
“我做不了好人,只想夺权。”梁络漫不经心地,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给少爷看,“你为什么不喝?我以为你一定会喝。如果你喝了,死的人是你,因为你没喝,死的人变成了时实,是你杀了时实。”
视频中时实将一粒白色药片扔进保温杯,血被他下毒了,怪不得合同的事他答应得那么轻松。
“你偷录的,”少爷轻笑,“刚才还说他自杀,现在就威胁我?”
“只要你保持沉默,我不会威胁你。”梁络道,收回手机,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细小的注射器,里面只有黄豆大小的一滴药液,“因为给你‘果汁’,他说我违背了他,这是他准备给我注射的毒素,只要这一点点,我就会变成和你一样食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