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了跟在身旁的人,叶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运气推开了已经尘封了五年的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股肃杀之气便飘了出来,其中还裹着极其浓厚的血腥味儿。
聚阴台周围立有八尊石像,意为镇守八方:震、离、兑、坎四方是四尊闭眼佛陀像,巽、坤、乾、艮四方则是四尊观音像,和寻常观音像不同,这四尊其下皆没有莲花座。
门口处登上聚阴台只有一条路可走,一条浮石路将一池水一分为二,右边是浸着血水而生的千瓣红莲,左边则是一片暗石竹林,“竹莲”取“足链”之谐音,为束缚意。
当坠魂门关上之后,叶佻便运起轻功踩着那条浮石路跃上了聚阴台。锁魂阵的阵眼在其正中,也就是聚阴台的中心处。而此刻,在这中心处,竟然锁着一具白骨。那白骨身上所穿衣物和叶佻的款式相同,乃是叶氏家主方可穿的浪金金乌袍。
垂首看着这具皮囊早已不复的白骨,叶佻的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悲意,但最终这抹悲意还是化为了乌有。
他跪坐下来,只是呆呆的凝望着这具白骨。叶佻如今年刚逾四旬,时光在他的脸上也留下了皱纹的痕迹。许久,他才开口,似是对这白骨说道:“兄长,嫂夫人还活着呢。”
叶佻原本想抬手覆上,却不料被一道光给弹开了。叶佻看着自己有些吃痛的手,表情有些惘然,他看着自己的手,说道:“你又拒绝我一次,兄长,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呢?”
话音一落,叶佻的眼神变的恶毒狠戾,他起身,望着竹莲池,开口道:“五年了,兄长一定很思念嫂夫人吧,别急,我这就送她去见你。”
说完,他便再没了多留的意思,他回到门口处,却也没有立即离开,顿了顿,他再次回过头,看向了聚阴台。
“兄长,兄长为何从不正眼瞧我一次!那女子,哪有我对兄长之心万分之一!”光阴似是在这一刻回溯,彼时,他还是少年郎。“你一向自诩心怀天下,那你为什么在怀中不能多添一个我!”
“一派胡言!”他的犀利之词明显惹恼了那人,那个不过比他大三岁的“兄长”。对方从未打过他,今日却因一女子,给了他一巴掌。
摸了摸自己的脸,叶佻只觉当日疼痛至今仍旧火辣,他阴笑道:“兄长你看,就算你再不愿,现在你也已经属于我了。”
第66章 情也
虽说当日北越天星崖的众人并未在场,但是齐恒当着众人面讲的那一番言辞还是在次日就传到了他们——传到了江子羡和江瑜的耳中。江瑜手中茶盏一抖,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评定考试一共十五天,在这十几天里,江瑜都没再主动地去找他们二人,她只是神情落寞的站在一旁看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评定考试的最后一日。这最后一日并非考试,而是公布排名,领了名次,他们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原本前十位的排名应是由叶弄柒来亲自公布,但今次因宋施在场,公布之权便交给了他。
持着卷轴,宋施行一点头礼,随即便走上前去。展开卷轴,看着卷轴之上位列第一的名字之后,宋施勾了下嘴角,看了一眼齐恒。
宋施这一眼过于明显,被君默看得真切。
君默侧目,冷冷地扫了齐恒一眼,虽未开口,眼神中却有万语千言。
君默这一眼扫的齐恒心里发毛,自那日之后,他可是足足哄了对方十几天,这好不容易起了点成效,结果……
齐恒干干的笑了笑,心里叫苦不迭:宋施啊,你快别冲我笑了,不然,默哥又要生气,他可记仇了。心里想着,齐恒嘴上顾左右而言他,“我猜,这头筹定是默哥你的。”
“……”君默本不想理会齐恒,不过见他那笑脸,君默眉头一蹙,还是说了一句,“赢儿,谨言。”
见他还愿意搭理自己,齐恒轻出了一口气,他赔笑道:“嗯嗯,知道了,谨言谨言~”
两人在台下私语的样子全被站在不远处的江瑜看在了眼里,此时此刻,她冷冷的看着齐恒的那张笑脸,只觉一阵反胃。她紧握着手,眼眶微红。
江瑜有意君默一事江子羡是知道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涉世未深的师妹竟然会用情如此之深。
当宋施念完前十的排名之后,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君默是当之无愧的首等。虽然这一次齐恒因伤并未参与,但是他们也已心知,缥缈子程莲的两位高徒,日后定当不同凡响。
宋施念完之后,叶弄柒走了出来,他笑吟吟的看着众人,说道:“余下之名次,还请各位移步观名榜一看。恕叶某不能远送,在此作别。”
互行拜礼之后,众人便纷纷四下散去,有的前往观名榜,有的则是直接回了住处。
此次评定考试,江子羡勉勉强强的排在了第十位,江明子捋了捋胡子,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了。见师叔罕见的没有责骂,江子羡轻出了一口气,急忙跟了上去。
但是江瑜却没有动,她看着君默,顿了顿,而后便径自的走了过去,开口叫住了君默,“恩公,江瑜有话说,可否移步。”
从一早就看出这江瑜喜欢君默的不止江子羡一人,齐恒亦然。原本,碍于君默,他本不想在意,只想着若此女识趣些,离君默远点,他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在他们到达聚仙门的当日,他还刻意提醒过江子羡,让他时时刻刻看管好自己的师妹,但是……看着江瑜,齐恒心想:既你主动找死,便也休怪我心狠,我最恨别人跟我抢。
第67章 祸也
“江姑娘,是有何事要与在下说?”
江瑜将君默带到了高阳天的门口,她本想着在评定考试这段期间,寻个合适的时间,将他带到这里,以表心迹。可是眼下,她看着君默手腕上带着的那串与齐恒相同的手链,心里一痛,便没有说话,与君默相见两无言。
原本,君默是不想和江瑜独处的,北越天星崖,名门世家,江瑜又是天星崖掌门独女,名声最为要紧。往日有江子羡跟着,便也无妨,而现在,他二人孤男寡女,传出去难免会对江瑜声名有害。
所以,相互沉默了片刻之后,君默往后又退了一步,拱手道:“江姑娘,若无要紧事,在下就先走了——”
“你在怕什么?”看他这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江瑜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质问道。
不等君默开口说话,江瑜继续说道:“君谨言,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你难道看不出我早已寄心于你吗?”
看他不说话,江瑜苦笑了几声,她一把扯起君默的手,说道:“怎么可能会不懂呢?你对我视而不见,假装糊涂,全都是因为他!”
“江姑娘……”
“你不要叫我!”情绪激动的江瑜开口打断了君默,她双眼含泪,失望又愤恨的看着君默,这个自己情窦初开后钟情的第一个男人,“死断袖!”
君默知道断袖是何意,在小师叔读过的那些折子里他曾听过这个词,断袖,意龙阳之好,为枉顾人伦之举,是被天下人所不齿的事情。君默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可是他并不后悔。
只要能与齐恒在一起,纵使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他也不后悔。
深吸了一口气,他冲着江瑜深深地作了一揖,说道:“我与赢儿乃两情相悦,其间已容不下第三个人,江姑娘若看不顺眼,不看便是。”
江瑜本对自己刚刚的言辞过于犀利有些后悔,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君默竟然没有开口反驳她一个字,而是坦荡磊落的承认了。对方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的将她的颜面打了个粉碎。
“君谨言,值得吗!”
直起腰,君默回过身,似是不愿再与她多待一刻,“江姑娘,这种事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值不值得。在下只能说,我愿意。告辞。”
看着君默没有一丝留恋的决绝背影,江瑜知道此生此世,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想着,两行眼泪顺着眼眶而出,滴落在了地面上。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其实,从刚刚君默二人和齐恒分开以后,齐恒嘴上说先回了住处,实则一直跟在暗处。所以刚刚君默说的那一番话齐恒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他现在很开心,很愉快,而让他快速平静下来的方法就是杀人,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江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