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忙道:“是了,小郡主若能平安无事,这点事也不重要了。”
终于把白梨送走了,下人们来问福晋是否进门去看看孩子和侧福晋,青雀说她有孕在身,愉妃叮嘱不得让她进产房,等乳娘把小小的孩子抱出来给她看了眼,就离开了侧福晋的院落。
可回去的路上,眼前挥不去那比正常婴儿小很多的孩子,红彤彤灰蒙蒙的身体,细得让人心惊胆颤的身体和胳膊,很拼命地啼哭着向世人宣告她来了,但这个小生命,差点就被她……
青雀捂着胸口,不敢再想,她不想害人的,若不是侧福晋家的人先对她有所企图,她不会以牙还牙的。前几日才对皇贵妃说了心里话,转身侧福晋家的人就把手伸进来了,侧福晋傻乎乎的还什么都不知道,青雀不过是将计就计,把本该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放到了侧福晋的碗里。
“福晋,您没事儿吧?福晋……”
侍女们看到福晋身子摇晃下坠,都吓坏了,纷纷围上来,小心翼翼将青雀送回房中,一面奔走相告,去传太医的传太医,去找王爷的找王爷,比侧福晋早产的动静还大。永琪回府后听说侧福晋平安分娩,听说青雀胎气不稳,立刻就到正院来看气质,把侧福晋母女撂在了一边,宫里头惊闻青雀不大好,也是派了两拨太医,白梨才回到圆明园还没落脚喝口水,又赶来了。
好在青雀没事,她只是被自己吓着了,毕竟是有身孕的人,看到侧福晋那么辛苦,看到那么孱弱的孩子,腹中胎儿并无不适,而是她自己心虚了。冷静下来见自己被围得团团转,一家子人都绕在她身边,不得不对永琪说:“你快去看看女儿,别这样子,妹妹会伤心的。”
永琪无奈,命人好生照顾她后,便辗转来侧福晋的屋子里,但侧福晋似乎是知道自己母女被“抛弃”了,正抱着小婴儿坐在床上哭,一见这情形,永琪连门都不想进了,站在外头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自己扭头就走了。
圆明园中,白梨来回奔波煞是辛苦,此刻再次归来,疲惫地对愉妃说:“福晋和侧福晋都没事,虚惊一场。”
愉妃念着佛,不安地说:“侧福晋小产过,能有这样的事也算正常,可青雀是怎么了,我就说她怀着身孕,不该再照顾别人生孩子,不怕冲撞吗?你再……”她刚想吩咐白梨再去传话,到底念白梨辛苦,另派人告知儿子和儿媳妇,侧福晋那里有下人伺候就好,母女俩出月子前,命永琪和青雀都不许多操心。
这话传到天地一家春,舒妃和庆妃都在红颜身边,舒妃果然就叹气:“愉妃姐姐到底也落俗了,不能面面俱到,她这样偏心,王府里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庆妃温和地说:“这话也不该姐姐来说,姐姐心里知道就成了。”
红颜则给樱桃递了眼色,待二位离去后,果然见何太医来了,说是来请平安脉,实则是说起了荣亲王府的事。如今何太医是太医院一把手,事无巨细他都能探知一二,果然接生的稳婆和太医查看下来,认为侧福晋早产是药物所致,一直照顾侧福晋的太医更是说,侧福晋的身体并没有受之前小产的影响,有孕以来都健健康康,如非人为的意外,不该有此一劫。
何太医道:“女婴早产还能存活,可见在母体中原本十分健康,母子同体,婴儿健康母体也健康,侧福晋若无外力所致,不至于早产。”
话虽如此,可荣亲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府里的人才明白,红颜本是不相干的人,又何必乱猜。
且说富察府中,得知五阿哥弄瓦之喜,福灵安作为他最好的兄弟,总要有所表示,此刻郡主正将准备好的贺礼拿来给如茵看,问婆婆是否合适。郡主娇生惯养至今没有当家做主的心思,如茵也不强求,事事帮她料理着,一面把自己的贺礼也添了,让儿媳妇一并送去亲王府。
婆媳俩一同走出来时,遇见从园子里来的何太医,如茵立定了与他说几句话,问红颜身体好不好,知道是傅恒召见他,就没再耽误他们,何太医本是家中常客,一家子的身体也是他照料着,与傅恒时常往来并不稀奇。
那之后,听儿媳妇回来说荣亲王府的情形,郡主唏嘘着:“侧福晋哭得眼睛都肿了,愉妃娘娘像是下旨不许王爷和福晋去照料她,怕有冲撞。额娘您看,这一家里女人多了就是不好,我们王府从前几个姨娘也时常打架,额娘您千万看好了福灵安,不许他纳妾呀。”
如茵笑道:“你是堂堂郡主,他有色心也没色胆,你别胡思乱想。”
这桩事,随着日子渐渐过去,当日的紧张被人遗忘了,三日后小郡主洗三,侧福晋屋子里也是冷冷清清。愉妃说家中还有孕妇,不宜太多喧嚣吵闹,王府既然不邀请客人,旁人也不能不请自来,最后只是侧福晋娘家的人来看了眼。
宫里头把这些事当闲话来说,舒妃心里藏不住事,如今愉妃也不在跟前住着了,她便更有胆子说,毫不顾忌地讲:“她花那么多心思,为孩子们请了观音像,可菩萨倒是有心照拂庇护一家大小,这人却不肯受用,自己折腾出这些有的没的,就不怕菩萨的好意被辜负,再不肯保佑他们了。”
红颜嗔道:“姐姐还不快给菩萨磕头赔不是,菩萨心胸宽广,岂能在乎这点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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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意外(还有更新
舒妃却扬脸道:“那菩萨更不会和我计较,我不过是嘴皮子烦人些,谁知道他们在佛祖眼下做些什么?反正因果报应,谁都要为自己负责,大不了我下辈子做个哑巴。”
见她越说越离谱,红颜让庆妃撕她的嘴,在她们姐妹间,荣亲王府再大的事也是闲事,说过便说过了。昔日愉妃还会来请红颜出出主意,如今彼此分得清清楚楚,愉妃不愿也不敢来叨扰红颜,眼睁睁看着皇后和十二阿哥变成这样子,她委实有太多顾虑。
五月一过,便是酷热的天,纵然是在圆明园里,也叫人闷热得不愿动弹。弘历一直念叨着该在入夏前就动身去承德避暑,是念着江南一趟花费无数,不然早就在那里逍遥了。红颜总是静心陪在他身边,给皇帝一处安心舒适的地方,而这些家常话说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入秋了。
园子里一直风平浪静,妃嫔们都闷发慌,那天紫禁城里传出闲话,说翊坤宫的太监宫女几乎都裁了,目前只剩下两个人,想到皇后如今的境遇,才让人唏嘘了一阵。
而皇后身边裁减人手的事,都是皇帝从韶景轩下的旨意,红颜略知一二,具体的原因皇帝不说她也不问,二十多年的默契总是有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里想什么,谁也不会惦记着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皇后的事,红颜早已决心不再过问。而眼下,十五阿哥上书房几个月,启蒙开智有一段时间,红颜每日敦促他的功课就忙不过来。
这日皇帝傍晚来天地一家春,见小七和恪儿带着十六在庆妃门前玩耍,说额娘正在给永琰背书,恪儿娇滴滴地说:“阿玛,额娘可凶了,弟弟害怕极了。”
弘历笑道:“弟弟不用功,该罚,往后你们也要多多教他。”一面说着,就往红颜屋子里来,果然听见永琰在哭泣,红颜手里握着一把戒尺,正冷冷地说,“把手伸出来,你躲什么?现在知道怕了,你在书房里不是横得很?”
“这是怎么了?”弘历站在门前,永琰回身见父亲,又想撒娇又怕父亲责备得更严厉,一时不敢动弹,两只手紧紧地背在身后,怕再被额娘责打,嗫嚅着喊了声皇阿玛,就继续呜呜咽咽的。
“你越哭你额娘越毛躁,傻孩子。”弘历倒是唱起了红脸,上前对永琰道,“做错了事就大大方方挨罚,受了罚你才会有畏惧之心,哪怕将来再做错事,也会因为这份畏惧之心而有所收敛,快把手伸出来。”
永琰急坏了,反而一下子躲在弘历身后,红颜呵斥他立刻站出来,更主动上前来捉他,到底被弘历拦下,笑着轻声说:“给朕一个面子,下回你一并算账,只要别打坏了,朕不拦着你。”
他说着,转身抱起儿子就往前头去,红颜气哼哼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樱桃进来瞧动静,见她将戒尺扔在地上说:“我不管了,再也不管了,他总是捡现成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