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额娘会帮你。”皇后现在只想稳定儿子的情绪,什么话都张口就来,她带着儿子到桌边坐下,劝他吃些东西,甚至道,“你不吃饭怎么长大,怎么做皇帝?”
虽然有了一次较为和谐的谈话,可母子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十分辛苦,皇后离开时,在门口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她不许宫女大惊小怪,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这才刚刚过了中秋,空荡荡的宫室就冰冷得让人打寒战。物是人非,这殿阁角角落落都有花荣的记忆,可是最能温暖自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来过去连面对永璂的闹脾气小性子,都是花荣在为她周全。
“花荣,我该怎么办?”皇后蜷缩成了一团,她自己都冷得瑟瑟发抖,又如何去温暖她的儿子。
翌日清晨,红颜正给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们穿衣裳时,樱桃在耳畔告诉她,六阿哥醒了。皇帝此刻在乾清门听政,且等散了朝才能去见六阿哥,那里侍卫层层把手,不相干的人都进不去,这一回皇上倒也没有含糊,至少六阿哥出宫之前,这事儿处理得还算正经体面。
红颜抱起还未苏醒的小十六,吩咐樱桃:“告诉吴总管,我想知道皇上和六阿哥说了什么,你让他自己斟酌能不能告诉我。自然皇上若主动来和我说,就没他什么事了。”
樱桃领命离去,红颜要带几个孩子用早膳,可一向醒得最早的小十六今日懒懒的,黏在红颜身上不肯动,红颜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便宣来何太医,果然小家伙是病了。儿子这一病,红颜再没有心思管别人的事,而皇帝得知十六阿哥病了,散朝后不等先去看六阿哥,径直来延禧宫看他的小儿子。
然而红颜也不知道皇帝的话是真的假的,他竟是说:“十二阿哥也病了,果然是气候多变忽冷忽热,小孩子们都经不起。”当时樱桃就在身边,与红颜面面相觑,皇上这是真的相信,十二阿哥病了?
巧的是,正如弘历所言,因为十六阿哥也病了,十二阿哥的病看起来就合情合理了些,加上宫里有几位妃嫔也因中秋那晚看烟火时,喝了酒暖暖的身体吹寒风而病倒,十二阿哥的病,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皇帝确认小儿子的病不要紧后,才慢悠悠地去看了六阿哥,父子之间早就没什么情意,弘历的关心也不过是想让事情有个交代,毕竟那么多皇亲国戚看着,事情也早就传了出去。而他一直在想六阿哥醒来后会说什么,一直在猜测这是牵扯哪一处的事,可六阿哥果然没让他失望,人家清醒着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没看到。说是走在夜路里被人捅了一刀,捅了一刀就两眼发黑什么都没瞧见,就是问他为什么好好地不在宴席上而跑出去,他说自己喝多了酒,去解手时想出去吹吹风,不知不觉就走迷了。
如此荒唐的答复,皇帝却很满意,他知道这是六阿哥的私怨,原本就不想干涉,既然六阿哥把嘴巴封牢了,他何必多此一举,下一回他真被什么人杀了,也是咎由自取。皇帝留下“好自为之”四个字,便命人将六阿哥送回贝勒府养伤,再不过问了。
皇帝既然不想管,必定要把六阿哥说的话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皇帝不帮他查案,而是他自己糊涂什么线索都不能提供,这样的消息散开,皇后和十二阿哥松了口气,红颜这儿只是苦笑:“倒也干净,既然活下来了,六阿哥必定还想着之后继续谋利。”
樱桃则松口气:“奴婢真怕这事儿会牵扯上您,一旦把五阿哥牵扯进去,可就麻烦了。”
红颜道:“怪我自己瞒着,虽然我什么都没做,可瞒着也是错。像是故意要看其他皇子们兄弟阋墙,这不该是我做的事,我本该帮着皇上让他们和睦才对。真有一天皇上要和我计较,也是我应得的惩罚,毕竟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让他们去纠缠,给我自己的儿子腾出地方。只看谁能笑到最后,看我的儿子有没有福气。”
红颜已经很明白自己要什么,对于这样的欲望也不再规避,这条路是没得回头的,她只能守住最后的底线,无论如何都不害人,类似五阿哥六阿哥和十二阿哥之间的纠缠,她只是不作为罢了,不能把这种事也算在她头上。
红颜问樱桃:“如今宫里的关防,是哪一位大人负责?”
樱桃应道:“中秋节后,这几天都是五阿哥一手打理。”
红颜若有所思,轻轻一叹:“但愿不要如我所想。”
然而事情,注定不会那么简单,那晚永琪看到十二阿哥一直瞪着六阿哥一家子,他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到底是谁把六阿哥单独叫出去,仔细想一想,这宫里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件事,六阿哥并不是傻子,怎么会随便什么人找他,他就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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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子嗣兴旺(还有更新
然而这件事,随着六阿哥被送出宫去,再无人提起,更不会牵扯到五阿哥的身上。六阿哥在朝臣和皇室中,从来都不讨喜,加之他生母和自身的名声,出了这种事,既然连皇帝都淡淡的,又有谁会来为他出头去牵扯这种毫无利益可言的事。
那拉府和荣亲王府,算是被他讹上了甩不开手,除此之外,也就佛儿会稍稍关心几句。可她知道分寸,亲哥哥的事千万沾染不得,她的一时心软和心善,会给自己和额娘添很多麻烦。怕红颜为她操心,都不敢对红颜念叨,只私下与福隆安说说,自然福隆安也会劝她,六阿哥府里的事他们管不了。
中秋过后,天越来越冷,红颜多年如一日地照料着宫里过冬的事,重阳节是她的生辰,孩子们变着法儿地哄她高兴,连皇帝都会吃味地说,他若想些什么有趣的事来庆贺生辰,红颜总是啰嗦费银子或不妥当,哄她一笑比登天还难。
红颜少不得玩笑一句:“分明是皇上如今懒了倦了,根本不愿为臣妾费心思,还想出这样的话,和孩子们计较。”
不料皇帝大笔一挥,说:“要哄你开心还不容易,明年南巡如何,十六还没看过江南的山山水水,让他也去开开眼界。朕想着自己年纪也大了,不知将来能不能有精力再带你出门,趁如今腿脚还灵便,我们都出去走走。”
红颜以为皇帝说笑的,谁知两天后真的下旨说正月里要南巡,四阿哥五阿哥因上一次负责南巡之事有功,此番也派他们去打点,圣旨才下,他们就要动身去各地打前站。
宫里娘娘们也要计算哪个出门哪个不出门,愉妃则叹:“胡氏就要生了,永琪急着出门,孩子出生也不能见一面,皇上都不体谅他,哪怕晚几天呢。”
红颜和舒妃都会劝她想开些,但背过愉妃,舒妃就会笑:“愉妃姐姐这是来显摆呢,她的儿子有出息,膝下又能开枝散叶,怕大家都忘了五阿哥的长处,不提一提怎么行。”
红颜笑:“何必说出来,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就酸了。”
舒妃啧啧:“我酸什么,这个年纪难道还打算怀一个,莫不是你酸了,我那里有好吃的腌梅子,你要不要?”
红颜气道:“好好说话,又来欺负人,几时我不理你了,看谁还理你。”
舒妃却缠着她说:“我也是好好说话呢,皇上一个月大半都在你这儿,大家一样的年纪,有些话就不必明说了。我就好奇,你是吃药防着呢,还是?”
话越说越露骨,虽是亲如姐妹的人,也不能都敞开了说,红颜推开她道:“姐姐怎么样,我便怎么样,哪里来这么多好奇。”
舒妃道:“那你可小心着,不是闹着你玩儿的,这个年纪了,要保重身体才是正经的。”
“是,姐姐是好意,我明白。”红颜无奈地笑着,回想和皇帝的夜夜春宵,时而会服药防着些,但常常又不注意,何太医说她的身体挺好的,既然是挺好的,眼瞧着五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呱呱坠地,算着自己如今的年纪,红颜也会担心。女人家生孩子是最辛苦的,她也怕自己好好的身体被掏空了,万一一个疏忽又怀上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定小心,真有了,别人笑话也好羡慕也好,都无所谓,要紧的是你的身体吃不吃得消,我们可都奔着四十岁去了。”舒妃看似玩笑,话却说得通透,她们早已不是妙龄的年轻妃嫔,这种时候就该好好保养自己,才是长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