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定了定心,开口道:“四阿哥说,永瑆那孩子心气高性子强,做哥哥的必然多多教导,还请贵妃娘娘也照拂一些,倘若他有做错的事,千万告诉我们,四阿哥一定会来教训弟弟。”
红颜似乎明白四阿哥夫妻俩想要传达什么,但那些话可就不能挑明了,她温和客气地说:“永瑆很好你们放心,有舒妃娘娘在,错不了的。”
四福晋连连称是,而此刻前头传话来,说五福晋进园子了,愉妃请四福晋留下一道用膳,回头妯娌二人一起出去,路上能有个伴儿。
红颜便道:“这会儿婆媳俩说悄悄话呢,我们等下子过去,今日有新送进来的料子,你挑几块合适的拿回去送给你的额娘,算是我们天地一家春几位娘娘共同的心意。”
四福晋连连道谢,待午膳时娘儿几个聚在一起,彼时乐乐呵呵的看不出什么来,可午后等孩子们离去,愉妃就往红颜屋子里来,央求她道:“今日老四家的在,也罢了。改日你把青雀叫进来再问问,我问她什么她都说好,我心里反而悬得慌,她真的能和侧福晋好好相处,永琪那孩子也是,问他什么都说好。我真怕他们报喜不报忧。”
红颜道:“若是真的好,便是姐姐多虑,儿媳妇你不了解,永琪也不了解吗?”
愉妃摇头道:“等永琰长大你就明白了,养女儿养儿子,真真不一样。”
回城里的路上,四福晋与青雀结伴坐同一架马车,因四福晋有产育的经验,青雀问了好些如何照顾他们家侧福晋的事。四福晋见她如此热诚认真,把能说的都告诉了她,可眼瞧着马车就要到家,自己想说的事竟没机会说。
“你跟我回去拿几件东西,我这两年是用不上了,若是觉着我算有福的,就给侧福晋用着图个吉利。”四福晋唯有如此把弟妹留下,青雀一心想为永琪照顾好侧福晋母子,自然就跟着来了,进门见四阿哥家的小家伙们满屋子跑,似乎是阿玛额娘都不在家,都不肯静下心念书,四福晋训斥他们:“等阿玛回来,一个个给你们收骨头,都无法无天了。”
青雀一脸羡慕地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四福晋叫她才回过神,而四福晋另有心事,也就顾不到她的心情,命丫鬟去找东西,自己拉着青雀烤火喝茶,刻意屏退了下人,对青雀道:“我有件事想和妹妹商量,你知道的,我和四阿哥不能像你似的进宫给额娘请安,有什么事能与额娘打个商量,我们有事儿都自己想,想不通的时候,心里头当真难受。”
“四嫂有为难的事?”青雀把神思拉回来,说道,“我能为四嫂做什么?”
四福晋为难地说:“妹妹,这事儿我也不知该不该对你商量,可我实在没主意。妹妹,你知道履亲王吧?”
青雀颔首道:“是康熙爷的十二阿哥,已近八旬高龄,重阳节上,永琪还奉旨去探望过。”
四福晋道:“正是,八旬高龄的老王爷了。履亲王的额娘定太妃,九十七岁高龄作古,他们母子都是长寿之人,可惜的是,老王爷子女不少,但没有一个长大成人,别的王府都是子子孙孙十分兴旺,老王爷那里却要断了香火。”
青雀微微皱眉,主动问:“四嫂,您说这些?”
四福晋无奈地一笑:“你四哥说,想出嗣到履亲王府,为老王爷继承香火。”
青雀呆住,她知道六阿哥的事,虽然皇家做得说得都很漂亮,可宫里都传说六阿哥是被皇帝撵走的,怎么轮到四阿哥这里,他主动想走?
“这事儿虽然不稀奇,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四福晋为难地说,“你四哥那性子,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是劝不动的了。我也不在乎做不做皇子福晋,就是怕万一弄巧成拙惹怒了皇上可怎么好?他也不愿找兄弟们商议,这如何了得,妹妹你能不能和五阿哥说说,让他劝劝四阿哥。”
青雀道:“这不难,只是……四阿哥真的决定了吗?”
突然多出这么一件事,青雀此刻无心难过自己不能生养的悲哀,这日永琪回来见她忧心忡忡,还以为是和侧福晋不愉快了,青雀苦笑:“额娘看不见而担心我们也罢了,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我和妹妹若是做戏,累不累。是另有要紧的事,你听了一定会吓一跳。”
听闻四阿哥要出嗣到履亲王府,永琪果然很惊讶,可他不是小孩子了,冷静下来就思考四阿哥这么做的缘故,他叹道:“大哥和三哥的遭遇,是四哥心里挥不去的阴影,他总是挂在嘴边的,也许这么做,是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永琪,四阿哥若是走了,你就是皇上的长子了吗?”青雀问道,“是不是怎么算的?”
永琪苦笑:“能这么算,也不能这么算,到如今长子与否,真的重要吗?”
青雀是聪明人,嫁给永琪后,就明白自己身负的责任,她的表姐又是三福晋,早早在皇室里待了多年,很多事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而此刻她也明明白白地问永琪:“是不是牵扯着储君之位,永琪,四阿哥这么做,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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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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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不得好活不得好死(还有更新
永琪失笑:“你一下子说得这么直接,我如何回答你才好?这在宫里是无人敢提起的事,要说也是背过人去悄悄地说,还不能直接提起这几个字眼。”
青雀故意将四处望了望,满不在乎地问:“这里还有别人吗?”
永琪将她揽在身边坐下,说道:“先帝经历生死才坐上皇位,我虽没有亲眼见过当年,可皇阿玛他见过。康熙爷最后的十年里,他在宫里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到了先帝那儿,又亲眼见他不断地打压手足兄弟。皇阿玛继位后便是施以仁政,直到十几年后皇额娘去世,才收紧了朝政。既然做了宽仁之君,又为何要收紧朝政?可见皇阿玛很明白,做皇帝太宽仁不长久,而他也完全能狠得起来。”
“大阿哥三阿哥,还有六阿哥的事。”青雀道,“不必你解释,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我知道你们几位皇子都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我竟也不知道。”永琪叹道,“也许真要等四哥退出去后,我成为了所谓的皇长子,才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压力,现在我也说不上来。”
青雀问:“四嫂希望你劝劝四哥,你打算怎么说?可我觉得她不是想你劝四哥不要动这个心思,似乎是想让我们帮忙,帮着如何把这件事传达到皇阿玛面前。”
妻子是聪明的,永琪亦早就想到这一点,他道:“但若直接送到皇阿玛面前,绕我们这一个圈子没意思,他大大方方带上我去求便是了,何必惊动你们?我看该是希望我们先问过宫里几位娘娘,看看娘娘们是否愿意为他向皇阿玛开口,如令贵妃,皇阿玛面前有什么事是不能与她商议的?”
青雀点头,但问:“那额娘呢,要不要也告诉额娘?”
永琪垂下眼帘捏着妻子的手说:“其实你我都明白,额娘那里帮不上什么大忙,我不怪她更从没想过要额娘做什么,额娘若能一辈子不为我操心,就是我的本事了。这样的事,与她商议既没有什么用,还会给她添烦恼。”
“我明白了,过两天我进宫,找个机会悄悄告诉令贵妃,看贵妃娘娘怎么做。”青雀答应着,想了想抱着永琪的胳膊说,“你不愿给额娘添麻烦,可你千万别绕开我,我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的。”
永琪笑:“傻话,不跟着我,你跟着哪个?”
如此,四阿哥想要出嗣履亲王府的事,且要等青雀将这话传到内宫,才可见下文,眼下内务府刚刚收拾出九州清晏里昔日纯贵妃的院落,挑选了合适的人手,将“养病”的忻嫔送了进来。没有塞在圆明园的角落里,周遭比邻就有妃嫔住着,从面上看,忻嫔当真只是“养病”,但却另有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忻嫔的住处,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忻嫔从此与世隔绝,重演了当年纯贵妃的人生。
头一天有妃嫔在门前张望,想看个究竟,颖妃也仗着身份尊贵,大大方方地让门前太监放她进去,结果被皇后派人训斥,更罚她闭门思过三日,这才把其他人的好奇心压了下去。两天后新鲜劲一过去,想到忻嫔接下来的命运何其悲惨,再也没人好奇里头的光景,更有好几位住得近的,来求红颜把她们迁往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