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默了片刻,如茵轻声道:“姐姐还记不记得,我家傅恒曾经说的话?”
红颜看着她,却想不起来是什么话,如茵眼中是冰冷的杀气,道:“当初为了娴妃,我家二爷颠沛流离,当时若杀了娴妃一了百了,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现在忻嫔这般猥琐阴森,不如也直接结果了她,以绝后患。”
“如茵……”红颜心里突突直跳,气息也变得凝重,她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傅恒就一定有办法除掉忻嫔,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她们也直接下杀手吗?但此刻谈正义,是不是又太荒谬滑稽,若是世间有正义,富察皇后的遭遇又算什么。
“倘若忻嫔真的不干净,我要在太后跟前挖出她所有的罪恶。”红颜眼中含泪,抓着如茵的胳膊说,“我失去了儿子,她还要针对我,我不奢求她的道歉,可皇上曾有句话说得对,必须有个人告诉她,她是错的。”
“姐姐想做什么,我和傅恒都会鼎力支持,可姐姐千万要小心了。”如茵道,“倘若这一次是皇子,一定要好好保护。”
红颜郑重地点头,与如茵道:“查忻嫔的母亲,查她的家人。”
接秀山房里,皇后见花荣要去书房送粽子,千叮万嘱别叫十二阿哥吃多了不消化,她一直送到门前还不放心,转身才见母亲和几位嫂嫂坐在一旁。
母亲神情憔悴和上一回相见很不一样。几位嫂夫人与皇后对上眼,上前来拉她到一旁说:“老爷这些日子总不回家,听说是在外头另有了人,几位姨太太说话难听,都说额娘的不是。昨儿夜里额娘和老爷还吵了一架呢。”
皇后叹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这是闹什么,阿玛头发都花白了,还会在外头养女人,大大方方带回家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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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谢谢你的成全(四更到
几位嫂嫂说:“我们做儿媳妇的不好相劝,皇后娘娘您是做女儿的,比我们好说话些。”
皇后虽然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自己的亲娘到底不能不管,避开几位嫂夫人与额娘说了会儿贴心的话,知道的确是父亲在外头养了女人,还不单单是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那么简单,额娘是跟了他几十年的人,别人看不出来的事,她一眼就看得出。
送走家人后,皇后与花荣嘀咕:“阿玛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往家里带呢,家里姨太太无数,难道额娘还不让他带进门?非要弄成这样子,难道还要我来管家里这些事?”
花荣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头却算计,纳布尔大人突然惦记起忻嫔,虽然可能是忻嫔知道了傅二爷的事加以威胁,但她冷眼观察过,忻嫔与老爷并没有什么往来,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忻嫔那年轻又漂亮的母亲,那苏图夫人在族人中口碑就不好,天生妖娆妩媚,不知是不是她那里与老爷勾搭上了。
“花荣,清儿吃了几只粽子,他爱吃吗?”可是一转身,皇后就不在乎家人了,问起儿子的事情来,一如过去每一年的端午节上,她说傅二爷从前爱吃粽子,她还很小的时候,傅二爷还是个少年郎,逢年过节到富察府去做客,她总是把自己的点心留给傅清哥哥,她总是笑悠悠地说:“难怪清儿也喜欢吃点粽子。”
“娘娘。”花荣迷茫地望着皇后。
“怎么了?”皇后不以为意。
花荣说:“您可千万别让十二阿哥知道他和傅二爷的关系,千万不能。”
皇后的眼神黯淡下来,背过身去自言自语:“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花荣跟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了,十二阿哥都长大了,您对傅二爷还是念念不忘?”
皇后眼中浮起凄凉的悲伤,对花荣说:“倘若可以,我愿意葬在他的身边,你说我怎么会忘记他。花荣,傅清哥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花荣无奈地低下头,皇后却扶着她的肩膀说:“可我此生最感激的是你,花荣,谢谢你对我的成全。”
“娘娘……”花荣的心顿时就软了。
“花荣,我知道你很辛苦。”皇后笑道,“下辈子咱们换一换,换我来伺候你。”
花荣无奈地笑了,摇头道:“娘娘,大抵奴婢还的,是上辈子欠您的。”
随着炎炎酷夏来临,妃嫔们不大外出走动,圆明园里静谧得只剩下知了声声,忻嫔带着内务府的人,到各个妃嫔的住处为她们修缮纱窗门帘,以免女人们娇柔的肌肤被蚊虫所欺。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忻嫔如此殷勤地为他人付出,得了她好处的人,不知不觉中转了风向,而忻嫔因办事妥帖,被太后重新看待,在宫里一辈子的人,略指点她一两件事,忻嫔更是如鱼得水。
但天地一家春这边,对忻嫔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这日忻嫔好心去宝月楼为和贵人打点夏日所需之物,却被和贵人强硬地赶了出来,愉妃将这件事传到红颜面前,说道:“那和贵人也是稀奇,在她眼里身份地位根本不算什么,她仿佛谁也不怕得罪。”
红颜想到那日和贵人去水边祝祷,觉得伊帕尔汗并不是冷漠无情的人,而更听如茵传来消息,说忻嫔的母亲那苏图夫人似乎与纳布尔大人有暧昧,就更觉得忻嫔这类,根本不配与虔诚的伊帕尔汗往来。
此时庆妃匆匆进门来,对二位姐姐道:“紫禁城传消息来,纯贵妃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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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小七的心结(还有更新
众人搬来圆明园之前,纯贵妃便开始“病”了,那时候不肯就医服药,真真假假闹的是要见皇帝要见六阿哥,红颜早已不会再对她心软,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但这会子一下子听说快不行了,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愉妃劝红颜:“你有着身孕就别管那些事,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她是皇上的人,皇上都不管了,我们何必在乎。”
红颜略思量后,问庆妃:“这消息传出去了吗?”
庆妃摇头:“先来告诉咱们的,就怕之后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该知道了。太后娘娘那儿,也不能隐瞒。”
愉妃问红颜:“是不是别让人知道的好,或是你与皇上另有打算?”
红颜摆手,却道:“去问问纯贵妃想见什么人,除了皇上之外其余都能满足,而不是我不让她见皇上,是皇上自己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庆妃好奇:“什么人都能见,若是要见姐姐呢?”
红颜摇头苦笑:“她怎么会见我,见我来承认她这辈子一败涂地吗?”
这边正商议着纯贵妃的事,门外头白梨来找愉妃,说忻嫔娘娘来问有没有什么事能叫她去做,殷勤主动得叫人不知如何回绝才好,愉妃走时叹息:“她是巴不得,咱们全体退下,都让她来做。”
众人散去,红颜站在门前等樱桃送客回来,樱桃方才听主子们说话,就觉得红颜必定另有事吩咐她,主仆俩心有灵犀,红颜说:“庆妃若安排得纯贵妃想见的人去咸福宫,你派人小心仔细地听着她与那些人说什么。我总觉得六阿哥从前也是见过纯贵妃,不知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什么事,是咱们不知道的。”
樱桃自信满满地说:“您不吩咐奴婢也这么想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纯贵妃能说些真话。”
数日后,纯贵妃病重的消息果真散了出去,佛儿为此事回圆明园来,想听一听额娘的指示。对于一个生了自己,但一辈子都没怎么见面说话的人,谈孝道不现实,但佛儿心善,善良的孩子心里总有过不去的地方。
但红颜却硬着心肠道:“你去见她,便是见她如何悲惨潦倒的模样,她若在你面前大悲大怒,甚至说刻薄的话,你打算记一辈子吗?你既然来问我该怎么做,可见你心里见与不见是矛盾的。既然有不见的心,那就坚定下来不要去见,额娘对于儿女的心愿,只有你们平安健康,那你好好地过日子,对她也是一份孝道了。”
佛儿想了想,终于定下心说:“我听额娘的。”
红颜欣慰,笑问:“这件事,福隆安怎么说?”
新嫁娘提起夫君来,总是满面绯红,她软软地依靠着红颜说:“他说我想怎么做,他就怎么陪着我,这话听着是好听,不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