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后宫之令妃传(393)

如茵再醒来时,屋子里不再是人头攒动的慌乱浮躁,清清静静的卧房里,明媚的阳光从窗棂洒下,将燃了檀香的掐丝珐琅铜炉照得亮晶晶,充满了生气。

房门外有动静,便见佳人翩翩而来,她眯眼看着,直到红颜晃到跟前,她才露出笑容,红颜亦笑:“终于醒了?你安心躺着,丫鬟们已经为你收拾干净,要不要解手?”

“是个姑娘吗?”如茵问。

“又是个小子,你孕中一定吃得不少,哪有孩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看着都不像是初生的婴儿。”红颜欢喜地说着,“很健康的孩子,饿了哭起来嗓门特别大,怕吵着你休息,舒妃姐姐和乳母带着在隔壁呢。外头起风了,你若不着急,等风停了再给你抱来可好?”

如茵颔首答应,虽然气息微弱可脸色已红润起来,半天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又怜爱又嫌弃,嘟哝着:“这下子他阿玛不愁将来麾下无人,带着自家小子们,都能上战场了。别人家求个儿子求一辈子难得,我怎么生来生去都是小子。”

舒妃在一旁却看得痴痴的,这白白胖胖的小子,像极了她的十阿哥,本欢喜的神情渐渐暗淡,正好如茵一抬头,都看在了眼里。她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可觉得堂姐更可怜,再想眼下自己的精力,根本无力独自照顾好那么多孩子,这一次吃了大苦头,她必然要安养几个月才行,不然傅恒回来若是见她有什么缺损哪怕只是瘦了些,也要心疼得发脾气,往后指不定就再不敢把她留在家里去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

“姐姐,这孩子您接到宫里替我养一阵子吧。”如茵突然这么说,叫红颜和舒妃都怔住了,如茵含泪道,“就把他当十阿哥养着,我这里实在没精力,这一次我自己知道,甚至大不如从前,我还不晓得怎么向傅恒交代,回头自己养不好孩子也养不好,不如暂时分开,等他大一些时,傅恒也该回来了。”

舒妃这才明白,妹妹是在对自己说话,她心里突突直跳,半晌才道:“怕是不合规矩,要等皇上和皇后点头才好,而皇上和皇后未必不答应,太后……”

如茵道:“那就先试试,若实在走不通,我再想别的法子,或送去富察府让傅恒的侄媳妇们照顾也是可以的。”

红颜问她:“你舍得?”

如茵笑:“留在我这里,大家都不安生,不如分开都养得好了再相聚,我又不是不要这个孩子了。姐姐们,今日就要回宫了,家里的事孩子们的事,我怎么办?”

能让如茵示弱,不论是她自己真的无能为力,还是为了舒妃故意这么做,都是极难得的事,这个能干的小妇人帮着丈夫将家门撑起来,十多年来从未道过一声辛苦。而红颜和舒妃当天就要回宫,回程的路上再三商量后,决定由舒妃自己向皇帝提起,结果如何不强求,她们不能养,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去照顾如茵。

这一日,两位娘娘安然回宫,吴总管在樱桃的授意下,暗示皇帝今夜到钟粹宫安寝,弘历虽然想见红颜,但舒妃难得愿意重新向他示好,皇帝也能敞开胸怀接纳,便欣然前往。

入夜时,皇帝的御辇停在了钟粹宫门前,隔着一道宫墙,便是富丽堂皇的承乾宫,如今忻嫔有了身孕,这里更是堆满了各种好东西。此刻慧云正一件一件记册收起来,忻嫔听说今晚皇帝翻了舒妃的牌子,抱着手炉叹息:“一年后,皇上还会惦记我吗?”

慧云抱着一件裘皮大氅到榻边,安抚道:“等您生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皇上喜欢都喜欢不过来,当然时时刻刻都要惦记您了。”

忻嫔苦笑,见慧云手里的大氅,让她张开给自己看,口中说着:“这件毛出得极好,你拿缎子包起来,明日额娘来时让她带回去穿吧,我这个年纪穿还早了些。”

慧云答应着,收起氅衣转身就走,可就是这一张开一转身,细小的毛发散出来,忻嫔正吸了口气,毛发扑入鼻腔里,她直觉得奇痒难耐,忽地捂手打了个喷嚏,脑袋震了一下且不说,回过神时就感觉到小腹坠痛,她失声喊:“慧云……”

慧云跑回床边,只见主子彷徨失措,指着被子示意她掀开,谁想到掀开被子就看到忻嫔身下一片鲜红,两人惊恐地对视,慧云转身就要去找太医,忻嫔拉住了她说:“不能找,不能找……等额娘来,额娘明天就来了。”

“主子,迟了孩子可就保不住了。”慧云吓得脸色苍白。

“已经保不住了。”有过一次经验,很明白身体是怎样一种痛楚,忻嫔唇齿哆嗦着,“我知道,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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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一定有办法(还有更新

这一晚,钟粹宫里舒妃与皇帝互诉衷肠,消去没了十阿哥而生出的嫌隙,舒妃本是皇帝眼中温柔美丽的女人,弘历向来怜香惜玉,她主动示好,他自然是百依百顺。却不知同天夜里,一墙之隔的承乾宫中,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且说那苏图夫人翌日进宫,因她如今算是宠妃之母,在宫外就处处受人追捧,虽还不至于能坐着轿子在内宫行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今日入宫,却没有人顾得上她,不知怎么富察家的几位夫人抱着才出生的孩子进宫来,似是怕孩子吹着风,几乘暖轿从内宫抬出来,将富察府的女眷连同那孩子悉数接了进去。

那苏图夫人看得眼热,富察府果然是不同的存在,而陪着她进宫的小太监更是道:“一清早皇上下旨,说傅恒将军西征有功,将他的幼子接入宫中享受皇阿哥的待遇,由福晋的堂姐舒妃娘娘代为抚养,您看这天才亮,就把孩子抱进来了。”

“享受皇阿哥的待遇?”那苏图夫人啧啧不已。

“到底只是待遇,又不是真的皇阿哥,皇上大概也是念舒妃娘娘失去十阿哥,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安抚她。”那小太监恭维着那苏图夫人,“待忻嫔娘娘生下真皇子,那才荣耀呢。”

那苏图夫人听得喜欢,摸了块碎银子赏给她,可她怎么能想到,这笑容停止在承乾宫的门前,眼前的现实让她无法承受,甚至憎恨起了那个刚刚偶遇的,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

从昨晚开始,忻嫔就一直在流血,一次大量出血后虽然暂时止住了,可一整晚淋漓不尽,此刻已是面色苍白气息微弱,那苏图夫人都没了请太医的信心,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她呆呆地坐在床塌边,看着慧云小心翼翼将染血的被褥亵裤等收起来烧掉,怪不得刚才进承乾宫的门觉得气氛诡异,慧云为了避免人多眼杂,以忻嫔害喜头晕为借口,把一大半宫女太监给打发了,近身伺候的仅她一人。

慧云是忻嫔乳母的女儿,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母女俩都不担心她会背叛主子,可这样的事该怎么解决,那苏图夫人一时也懵了,好容易等忻嫔有些精神,她才道:“娘娘您傻不傻,若是昨夜就请太医,说不定还能保住这孩子。”

忻嫔已是泪如雨下,抽噎着:“保不住的,额娘,我自己知道。”

那苏图夫人道:“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您歇着,我这就去向太后请罪。”

可忻嫔却抓住了母亲的手,连连摇头:“额娘,不能告诉太后,太后会生气的,她会丢下我再去找别的人,额娘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这个孩子。”

“可孩子没有了呀?”那苏图夫人望着忻嫔的双眼,不知是否母女连心,她似乎明白了女儿想要做什么。

“额娘,您有法子的对不对,您一定有法子。”忻嫔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拽着那苏图夫人的手,“我不要被她们嘲笑,我不要被太后责备,额娘,我要让您坐着轿子进内宫。”

忻嫔越来越激动,仿佛上一次发作时的模样,那苏图夫人和慧云赶紧将她按住了,好半天忻嫔冷静下来,那苏图夫人忧心忡忡地说:“难道你要额娘去抱一个孩子来,这可是紫禁城啊,飞进一只苍蝇都难,额娘怕是帮不了你。”

“额娘,我们还有时间,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忻嫔的手指几乎陷入母亲的皮肉里,那苏图夫人吃痛甩开了她的手,眼瞧这凄惨的光景,想到女儿若再次滑胎,太后跟前当真无法交代,以后的日子可能比这还要惨。现在族里那些人见到自己不敢再轻易欺负,可若女儿一旦在宫中失势,她的日子可能比从前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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