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后宫之令妃传(374)

天地一家春外,忻嫔从凝春堂去了趟接秀山房,替太后送了些东西去给十二阿哥和小公主,皇后待她还算客气,但除了客气就再没多说什么话,忻嫔有心想和皇后拉拢关系,被皇后身边的花荣早早地送了出来。中宫这边的人,都是规规矩矩十分刻板,忻嫔觉得没意思,也只能原路返回。

而她来的路上,就知道皇帝去了天地一家春,那里在她进宫当日去拜见过后,便再也没踏足过,而拜见那日亦不曾仔细看过三位娘娘屋子里的光景,她都想不起来最最得宠的那一位,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娘娘,您去哪儿。”忻嫔身边的宫女忽然提醒,她才发现自己没朝着凝春堂走,举目朝四处看了看,对于圆明园还不熟悉的她不得不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宫人道:“这条路,往天地一家春去。”

忻嫔怔怔地望着路远去的方向,便道:“那就去天地一家春坐坐,太后不是歇中觉吗,回去了也没意思。”

这般说着,脚下已经往前走,宫人提醒她皇帝正在那边,忻嫔也充耳不闻,可没想到尚未走近天地一家春,却遇见出来散步的颖嫔几人,昔日入宫相遇的光景还在眼前,这会子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了。

颖嫔果然皮笑肉不笑地指着身后白贵人几位道:“还不快给忻嫔娘娘请安,你们可不敢以姐姐自居,在这宫里年纪不作数的。”

几位贵人常在上前向忻嫔行礼,她温和地请众人不必多礼,颖贵人朝身后望了一眼,拿腔捏调地问:“妹妹这是往哪儿去?”

忻嫔略有些尴尬,应道:“随便走走,我还不认得宫里的路,胡乱走的。”

颖嫔啧啧:“不认得路可不成的,不论是园子里还是紫禁城,都不能乱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可是要闯祸的。”她好奇地问忻嫔,“过去的一整年,宫里的嬷嬷不是再三去府上教规矩了吗,怎么妹妹好像还是有些糊涂。”

这一年的苦闷压抑,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忻嫔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一年中她甚至担心皇帝随时会驳了那道圣旨,那她这辈子就再没指望,只能孤独终老。现在午夜醒来,都会心慌自己在什么地方,那宽阔冷清的床榻无法让她安下心对自己说这就是她的家,而最初母亲和太后许诺的生活不知几时才能兑现。

“还望姐姐将来多多提点指教。”忻嫔含笑看着颖嫔,努力做出不卑不亢的姿态,“妹妹若有不足之处……”

她的目光朝向天地一家春的所在,看到了皇帝的肩舆正缓缓而来,心里竟突突直跳,似乎把什么都忘记了。可又下意识的并不想让颖嫔看见,继续说道:“妹妹有许多不足之处,要向姐姐学才是。”

颖嫔笑道:“你们听听,我们忻嫔娘娘多谦虚呐,你可是跟在太后身边的人,我那会子跟在太后身边,谁敢对我提指教呢,有太后娘娘在,你会有错吗?”

揆常在上前拉过颖嫔笑道:“姐姐可不敢欺负忻嫔娘娘,娘娘初来乍到,谦虚谨慎一些也是有的,您这会儿说错话,娘娘回头不小心告诉太后几句,咱们可就遭殃了。”

颖嫔冲忻嫔道:“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你。你来了,我如今才能和姐妹们闲来散散步听听戏,从前时时刻刻守在太后身边,每天脑袋里都紧绷着弦。妹妹啊,往后就辛苦你了,伺候太后不容易,可比伺候万岁爷难得多了。你聪明能干,比我们都强,自然这样的事,要落在你身上。”

她们互相嬉笑着,撂下忻嫔便朝原本要去的路走,留下忻嫔僵在原地,而远处皇帝的肩舆过去,听见笑声时朝这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女人们在说什么,嘱咐快些走不愿和她们纠缠上。但之后再不经意地转过来看,只见忻嫔孤零零地站在那儿,颖嫔几人已经结伴走了。

那么巧,忻嫔抬起头看向皇帝这一边,两人离得远也不知有没有对上目光,但一个女人周身散发着无助的气息,还是会让皇帝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吴总管瞧见皇帝的神情,忙道:“看样子,颖嫔娘娘没少说刻薄的话,颖嫔娘娘昔日都不把愉妃娘娘放在眼里,何况新来的人呢。皇上您看,要不要奴才去告诉几位娘娘一声,别叫忻嫔娘娘被欺负了。”

皇帝悠悠收回目光,道:“没这个必要,她身在尊位与颖嫔平起平坐,有什么可被欺负的,你不必操这个心。”

“是。”吴总管忙应了。

“她的事,不必告诉朕。”皇帝又这么说,但不知怎么,竟还记着忻嫔那无助孤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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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美人如云(还有更新

吴总管留心看了皇帝的神情,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模样,这么久以来,皇帝当真对忻嫔没有半点意思,便是小公主满月酒上见过一回,也没让他提起什么兴趣,忻嫔美则美矣,可皇帝见过无数美色,不见得就稀罕得非要上心。

但话说回来,新人进宫不受宠幸,且是贵在嫔位的人,总是说不过去的。如今还有人碍着太后的颜面不敢生出闲言碎语,再往后连太后的脸面都搁不住时,可就要热闹了。

而这一天,皇帝对忻嫔孤独无助的模样念念不忘,可他惦记的却不是戴佳氏,而是红颜,白日里来过天地一家春,夜里就翻了牌子来她身边,特别的殷勤体贴,颇有几分反常的样子,叫红颜忍不住问:“万岁爷今日怎么这样好性儿?”

弘历笑眯眯地望着她:“怎么说?”

红颜摸摸自己的衣襟,她倒是穿了件新作的宫装,绣的岁寒三友清雅脱俗,但并不新鲜。眼中秋波盈盈,细细打量皇帝的笑意,问道:“怎么觉着臣妾有什么地方讨得皇上高兴了,好像突然更喜欢人家了?”

弘历看着眼前的人,见她面上温暖的笑容,见她眸中安宁的目光,露出欣慰的神情,叫红颜看了更奇怪:“皇上想什么呢?”

弘历道:“朕若是说了,你可不能不高兴。”

红颜微微皱眉:“皇上先说来听。”

弘历便将今日离开天地一家春时,遇见忻嫔、颖嫔诸人的事告诉了红颜,说道忻嫔孤零零站在那里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红颜,不会再有人去追究富察皇后当年做了什么,可当时红颜那生无可恋的彷徨无助,却重新出现在皇帝眼前,让他觉得心疼。

红颜听这话,心也软了,只嗔笑:“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皇上这会子提起来做什么,臣妾都不记得了。”

弘历叹息:“有些事是不必再提起,可想想你当初胡乱地走,闯入了皇祖母的寿康宫,被皇祖母收留……”皇帝忍不住要把红颜拉入怀里,感慨万千,“可见红颜与朕,是注定有缘分的。”

红颜不愿新衣裳被弄皱了,推让了一会儿才勉强入怀,而她想起当年傅恒潜入皇城找她的事,虽然事过境迁永远也不会有人提起来,可她还是希望能再多几分谨慎。那是说不清的事,也是最珍贵的事,纵然她对富察大人没有一丝暧昧,可她这辈子,也算得到过皇帝以外的男人最真挚的爱意,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值得放在心里的骄傲。不同在于,有的人一辈子藏在心里,而有的人会在不恰当的时候,亵渎了一份真情。

心里这样想着,红颜决定把话题岔开,轻哼一笑:“臣妾怎么觉得,皇上是来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弘历立时就明白红颜的意思,皱眉道:“说好了的,不能不高兴,朕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不过这么一说。”

红颜倒是正经:“皇上冷遇忻嫔,是真的没意思,还是顾忌臣妾或是其他姐妹?你倒是也顾忌顾忌太后呀,臣妾早就把心里话告诉您了,反正谁也容不下,又何必在乎是为什么来的人?”

弘历意兴阑珊,翻了个身背过去:“没意思。”

红颜伏上身道:“臣妾没有那么大度,可日子还得过不是,若是选秀进来的姐妹,那么多新人看得眼花缭乱,一时冷落某几位也是有的,可忻嫔她就一个人,皇上这样做就没道理了。太后再忍耐,也有限。”

弘历冷笑:“倒是让太后想想,她的限度在哪里,不要像从前似的,动不动就忍无可忍,她哪里来那么多忍无可忍的事,倒是朕……”

“又来了。”红颜示意皇帝别发牢骚,她笑,“怎么觉着,都是在哄臣妾高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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