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线划出的伤口,皇帝大动干戈地把何太医找来,叫愉妃和舒妃都以为出了什么事,知道缘故都哭笑不得,舒妃更是酸溜溜地说:“她身上的皮肉都是用皇上的心做的,能不疼吗?”
自然这只是玩笑话,舒妃再不会像从前那样真的吃醋嫉恨,会赶来问个究竟,也是怕红颜真有什么事。而她们虽没进来,皇帝和红颜知道外头有动静,红颜忍不住说:“皇上非要这样,就没意思了,臣妾在其他人面前,会很难做。”
弘历冷着脸说:“你若不弄伤自己,哪里来这些事,你还有脸说?”
见皇帝真的不高兴,红颜也不知该如何自处,是高兴他这样心疼自己,还是畏惧帝王威严?记得如茵说她上回冒险把自己和皇帝惹出暧昧的传言,回去被傅恒训得直发抖,而这会子她看弘历就有几分害怕,一向和和气气百依百顺,突然冷下脸,的确很有威慑力。
“不就是……一道口子。”红颜嘴硬,见皇帝不耐烦,她心想离了便是了,可脚还没落地,被皇帝猛地拉回去摁在身下,吓得她心里突突直跳,这次软下来道,“皇上别这样,下回一定小心。”
皇帝忽然就笑了,爱不释手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两口,温和地说着:“朕是心疼你才会急,细皮嫩肉就这么淌出血来……”话没说完,弘历的心就揪了起来,伏在红颜身上将她抱在怀里,只闷声说了句,“再不许了。”
肌肤相亲,红颜感受到的是皇帝对于失去的恐惧,他的气息那样沉重,不是情.欲的暧昧,也不是玩笑的责备,他是真的心疼自己流的那一丁点的血,心疼生命的任何损伤,他怕失去自己。
“再没有下回了,皇上……”红颜犹豫再三,道了声,“别怕。”
这一晚的云雨,便另有一番情趣,皇帝清心寡欲数日,雄风更胜从前,红颜亦是盛开的年纪,颠鸾倒凤、旖旎缠绵,恨不能黎明不来,只与星月常伴。隔日彼此都清醒过来,红颜竟有几分初ye的腼腆,脸蛋儿红扑扑地伺候着皇帝穿上重重朝服,待弘历离开天地一家春,一步步踏出去的,都是龙马精神,园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而更知道,皇帝昨晚在令妃殿阁里留宿。
而这日正是众妃到接秀山房向皇后请安的日子,也是为了皇帝行围巴彦沟,做一番商议与安排,皇帝的意思是带众妃同游,没想到皇后却不愿大把的人跟着出门,她不愿担管理这些女人们的责任,明着希望众人辞过皇帝的邀请,别跟着去添麻烦。
皇后这么直接,底下也无人敢说什么,嘉贵妃性子张扬,且对新皇后的态度与大行皇后总有不同,当场便说:“臣妾是要随驾的,皇后娘娘若是不答应,臣妾就去求皇上。”
皇后不以为意,笃然道:“不是我不答应你们去,是希望你们体谅皇上,走这一趟,不过来回几日,却要费去人力物力无数,茫茫草原看一天就厌了,有什么意思?”
嘉贵妃的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忽地问起了红颜:“令妃,你去不去?”
红颜早就被皇帝要求随驾,她当然得去,可万没想到皇后是这个意思,现在她也进退两难,若说不去,传给皇帝知道他一定又要生气,可若说去,皇后这边……
还是愉妃会说话,笑道:“不如让皇上自己来选,皇后娘娘把心意告诉皇上,再让皇上选几个想带的人,到时候见了蒙古亲王,也好去他们的福晋说说话。”
皇后淡漠地说:“那你就去回皇上吧,我不想去。”
众人知道皇后在这接秀山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前做娴妃那会儿,还总爱在园子里转悠,甚至是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转悠,现在却像出家人一般,清净得不染尘世,好像根本不明白,她已经是大清的国母了。
红颜在边上默默地想着,大行皇后不愿做皇后的心思,是深藏在心里的,这一位,巴不得写在脸上。
皇后很快就让所有人散了,妃嫔们退出接秀山房,还要走很远的路回去,嘉贵妃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在说什么“她怎么不去山里出家”的话,旁人都没搭理她。那么巧,她的肩舆升起来时,目光随便一晃,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的颖贵人,她勾了勾手指头让颖贵人上前。
颖贵人就算狠毒了嘉贵妃,也怕再挨打,不敢当众顶撞,毕竟皇帝虽然怜香惜玉,可到底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最明白,而皇帝都没问嘉贵妃半句不是,必然还要助长她的嚣张。
“身上的伤好了?”嘉贵妃毫不顾忌地问起来,打在那种地方,实在是羞耻。
颖贵人拜倒行礼,回话道:“臣妾的伤好了,多谢娘娘记挂。”
嘉贵妃一脸不可一世的骄傲,又问:“那能骑马了吗?怕不怕颠得慌?这回你是不是也要跟皇上去?”
颖贵人哆哆嗦嗦地应着:“臣、臣妾……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嘉贵妃长眉拧起,怒道:“你的意思,是本宫不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颖贵人吓得要哭了,不知如何说才是,愉妃上前道:“娘娘,臣妾要去韶景轩回话,不如您和臣妾一起走一趟,告诉皇上,您要随驾去行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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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我就是那个可靠的人(三更到
真要让嘉贵妃去找皇帝,她却缩了起来,强撑着体面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能为了这点事就去叨扰,你这会子急什么?”如此一来,她便不再为难颖贵人,撂下一众人坐了肩舆而去。
舒妃从旁摇曳而至,挽过红颜与愉妃道:“我们也走吧,回头人家哭哭啼啼的,太后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了她。”
颖贵人屡屡对愉妃不敬,可今日却是愉妃为她解围,但愉妃也没有好性儿再来安抚她,她也只是不希望在接秀山房外把事情闹大,皇后虽是冷漠心硬的人,可她到底是皇后,真动了气,未必好对付。
三位娘娘并肩而去,怡嫔、婉嫔几人也跟着走,宫里有年资的妃嫔不屑与新人多言语,而新人们又排挤得宠的颖贵人,她凄凉地孤零零地跪坐在地上,就连自己的宫女也怕,怕像上回那样,怕好心去搀扶反而被虐打。
倒是听说外头有动静,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花荣见到这光景,上前来将颖贵人搀扶起,屈膝拍去她华丽裙衫上的尘土,温和地说:“入秋了,地上凉,贵人可别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
颖贵人抹掉眼泪,知道花荣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不敢轻视,哽咽着说了声:“多谢花荣姑姑。”
花荣笑道:“奴婢可不敢当,贵人早些回去吧。”
颖贵人这才晃晃悠悠往回走,前头姐妹们都是三五成群,唯独她一个落单,连宫女太监都不敢亲近,这样的境遇,与她刚进宫那会儿的风光有着天差地别。而且不论外人怎么看,皇帝去陪伴她时说的什么做的什么,颖贵人自己最清楚,她能有多大年纪,如今才知道,自己太幼稚。
花荣见所有人都离了,才回主子身边去,一重重门将外头的纷纷扰扰隔开,接秀山房宛若世外桃源,可以看到宽阔浩淼的福海,但外面再多的纠葛麻烦,也进不了宫门。皇后又一个人坐在水边发呆,手里握着一支木槿,但见花叶零落,星星点点随波而去,像是能把她的相思带去远方。
“像是嘉贵妃又对颖贵人做规矩,已经散了,没什么事。”花荣禀告道,“还有便是老爷打发人来问,新开的坐胎药娘娘这边吃得可好。”
皇后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意思都在眼神里,花荣唯有道:“奴婢明白了,照旧还是扔了。”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已经断了皇后的避孕之药,暗中换成了滋补坐胎之物,皇后并不通药理,曾问过为何药的味道不同,花荣以旧方子吃多了怕不管用为理由搪塞,皇后也信了。
因为是皇后,皇帝每月至少有固定的日子会来,而昔日娴妃的恩宠本就不轻不重,皇帝心血来潮就会稀罕她这清冷的个性,每个月总有些日子要防备,这么多年的药就没停过。对皇后来说,更是吃了药,才她能放心把自己交给皇帝做那些事。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花荣“背叛”,花荣满心希望皇后若能有儿女分散心思,可以把那一辈子注定没结果的单相思给忘了。
此刻花荣劝道:“主子曾经也向往草原风光,怎么如今却不想去看看,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去,您这样子,其他人都不敢去,真怕皇上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