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宝玉的食衣住行只是让秦钟羡慕,那跟着宝玉出去,这才是真正的开了眼界,气派恢宏的北静王府,古朴大方的冯府,甚至那风流靡靡,随时都可以唤了妓子伺候的酒楼都是他前所未见,只觉得怎么瞧也瞧不够。
一想到父亲得知此事之后,说不得会把他拘在家里,秦钟便脸色惨白,和贾宝玉离情依依,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秦钟的话顿时让宝玉发了痴,“这读书有什么好的,那及得上你我两人自在。”
那些读书人不过是些尸位素餐的国贼禄鬼,有什么好去科举的。
金荣暗暗黑线,要不是知道秦钟是个男的,就这两人的作派,他还以为见着了一对兔儿爷呢。
虽是觉得宝玉和秦钟太过粘腻,不过金荣也出了个主意道:“钟哥儿何必紧张,就说磎皇孙是来找秦钧的便是。”
秦钟大惑不解,“可是磎皇孙明明是……明明是……”
他下意识的拿着眼睛直瞄着宝玉。
“横竖磎皇孙已经走了,难不成秦大人还能到磎皇子跟前问个清楚?”金荣笑道:“谁知道秦钧私下做了什么惹恼了磎皇孙,况且磎皇孙旁人不打,就只打着秦钧,这事不是秦钧惹来的,还能是谁惹来的?”
虽说这是因为宝玉和秦钟不在,这才改打秦钧出去,不过金荣用了春秋笔法,乍听之下似乎还真是秦钧惹出来的祸事。
秦钟顿时有些意动,他对秦钓本就有些不满,再则,在他看来秦钧不过是来投靠他们秦家的族人,但父亲反而事事待秦钧比他还好,早让秦钟有些妒嫉了,是以金荣一建议,秦钟顿时便心动了。
不过……
秦钟犹豫道:“要是我父亲来学里问上一句?”
这事只要一问便清清楚楚,想拿这事陷害秦钧,只怕没那么容易。
金荣晒道:“贾先生才被秦钧给气病了,必定不会帮他说话,至于学堂里的其他学生……”
他舔着脸向宝玉路陪笑道:“只要宝二爷舍得顿吃食,大伙那有不应的呢。”
一听到花钱就能解决的,宝玉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连忙道:“成!我出银子让大伙好好的吃一顿,要是秦大人来问……?”
金荣笑道:“宝二爷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大伙都知道怎么回答的。”
大伙都是靠着贾府过日子的,不偏着宝二爷,难不成还偏着一个外人吗?
且不说宝玉当真让李贵回屋取了银子,请了家学里的学生吃了顿酒,就连贾瑞也拉了过来,去的还是上等的酒楼,直吃的众人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推到秦钧身上。
贾兰虽觉得有些不好,又念在秦钧先前帮他说话的份上,略略劝了几句,但他人小,人言微轻,宝玉又一心护着秦钟,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地为秦钧点蜡,也不知秦大人是否会真信了秦钟的话,把秦钧赶回乡下。
虽说秦钧也不似个有意认真读书的,但想到秦钓好好的前程可能会被秦钟给毁了,贾兰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怪不舒服。
在宝玉的支持之下,大伙自然都站在秦钟这一边,一面倒着说会帮着秦钟隐暪,即使是像贾兰这般不赞同的,也不过是抿着嘴,两不相帮。
见众人都站在他身边,秦钟也安下了心,一回家当真恶人先告状,狠狠的告了秦钧的状。
秦钟说的口沫横飞,重重描述了秦钧把贾代儒给气病的事儿,就连刘嬷嬷也不住劝着秦业把秦钧给送回老家去。
在她看来,这秦钧天生反骨,一点子气都不能受,那怕这事不是秦钧惹出来的,以秦钧的性子在这贵人遍地走的京城里,说不定会给秦家惹祸,想来想去,还是把秦钧给送回乡下才是。
秦业皮笑肉不笑,难得的极有耐性等着秦钟把话说完,最后笑问道:“说完了吗?”
秦业竟然没有像预想中生气,秦钟只觉得满脑子问号,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仍带着笑意的秦业脸色,“呃……儿子说完了。”
莫名的,秦钟觉得这画风似乎有些不对!
秦业点点头,“很好。”
下一刻,他突然直接捉住了秦钟,霹雳啪啦的狠打了秦钟一顿屁股,吼道:“叫你冤枉主……叫你冤枉族人!叫你胡说八道!贾代儒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钧哥儿,气病了也是活该!”
哼!也是磊公子的身份还不好示人,不然贾代儒算是什么玩意,给磊公子提鞋都不配,还想打磊公子,简直是作梦。
秦钟被打的哇哇大哭,只觉得委屈的不得了,他心下不服,一般人家像秦钧那样对先生不敬的早就爹娘给打死了,那怕秦钧只是秦家族人,不是他爹的养子,但他既然寄居在秦家之中,他爹对他也有管教之权,怎么他爹竟然纵着秦钧对先生不敬?
究竟是他不正常?还是他爹不正常?
秦钟委屈的很,感觉这世界变化太快,让他认不得了。
第52章 甄家案定
徒磊虽然没把离开贾家家学一事当回事,不过回秦府之后,也细细将这事与夏兴全还有秦业略略解释了一番,一则,毕竟夏兴全和秦业两人对他的功课着实在意,如果不解释清楚,虽然两人不敢责骂他,但他可受不了夏兴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
况且贾代儒虽然品性不足为人师,但终究占著名份大义,以时人尊师重道的性子,徒磊也得解释一番,让夏兴全及早布置,未免将来成为旁人攻击他的理由。
夏兴全会意,立刻让人去安排一番,那怕磊公子至到现在都还没有认祖归宗,但在他们看来,磊公子回宫是迟早的事儿,既然如此,有些事儿的确是得及早预防了。
且不说一夜之间,贾代儒待学生大小眼,有意耽误荣国府子弟进学,不堪为师的消息瞬间传遍全京,另外一方面,徒磊也是趁机劝一劝秦业,别再让秦钟到贾家家学附学了。
秦钟的性子本就有些浮夸,好奢华,贾家家学里尽是些一心想攀附荣宁两府,指着两府主子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东西讨生活之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久下去,只怕会把秦钟给带坏。
再则,秦钟又与宝玉交好,时不时便跟着那些富家公子厮混,眼下秦钟还小,也就罢了,但时日一长,难保旁人不会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宝玉再怎么不好,也是荣国府的公子,旁人不敢把主意打到宝玉身上,但秦钟生的女相,家世卑微,难保不会被旁人瞧上。
徒磊想着秦业再怎么也抚养了秦可卿一把,而且从秦可卿的嫁妆来看,是当真一点儿都没有贪没过他爹留给秦可卿的银钱,像秦业这般对这么大笔银钱既然一点子也不动心的人着实少见,看在秦业对他爹忠心耿耿的份上,徒磊还是略略提醒了几句。
也因着徒磊早早就跟秦业解释过了,是以秦钟一说,秦业便知道这个孩子在骗他。
秦业打骂完了之后,冷声问道:“说吧,你们是怎么会惹上磎皇孙的?”
他着实不明白,他这个儿子虽然有些叛逆,但也不过是个窝里横的性子,平时也不过就是跟他这个老父亲闹,要不就是跟他姐姐闹,再不就是到磊公子跟前说些酸话。
按说钟哥儿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惹到磎皇孙才是,怎么想,秦业也不觉得秦钟会敢得罪磎皇孙。
秦钟大喊冤枉,“那是我做的好事,是秦钧他自个不好,惹到了磎皇孙,还把贾先生也给气病了呢。”
秦业冷笑,“我会不了解钧哥儿的性子,况且他平时又不出入那些豪门之家,要怎么去惹到磎皇孙?况且钧哥儿平时不是去贾家家学里,便就是在家里,要怎么惹到磎皇孙?”
且不说磊公子没这时间,即使有那时间,也不可能会遇上磎皇孙,是以秦业想来想去,这事怕还是自家儿子惹的祸。
见儿子仍然还是紧闭着唇不说话,秦业冷笑道:“你也不必唬我,早有人私下跟我说了。”
秦钟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那是我做的好事,是磎皇孙硬说宝玉的玉是假的,硬要抢宝玉的玉,这才……”
秦业一楞,“磎皇孙要抢贾宝玉的玉?”
贾宝玉的那块玉虽然是稀罕物,但也只是因为是贾宝玉出生时戴着的,来历稀罕些罢了,以磎皇孙的身份,那缺这么一块玉,怎么非要抢贾宝玉的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