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哪里难受?”她放柔了声音,俯身下来问着裴少辛。
裴少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疼。”
他闻着女子的芳香,心里一颤,却怕唐突了她,不敢猛嗅,只能轻轻的呼吸,空气里带着宁舒窈身上的体香,都变的沁人心脾了。
宁舒窈接过采绿递给她的草药和纱布,给裴少辛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
她转过身来吩咐采绿:“打些热水过来。”
采绿点了点头,又开始忙上忙下的了。
宁舒窈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裴少辛,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自己分了神,裴少辛便如梦里一般消失不见了。
等到自己给裴少辛把面上和手上的灰尘擦干净,又从侍从那儿拿了一件干净的新衣裳;让裴少辛自个将自己身上的污渍擦了干净了。
宁舒窈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裴少辛,目光更是温柔了。
“这些日子,为难你了...”宁舒窈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面上的伤痕,像是被树枝刮破的一样。
裴少辛眸子里满是懵懂,就似刚出生的幼儿一般。
宁舒窈叹了一口气,扶着裴少辛上床休息。
采绿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小姐你呢?”
宁舒窈开口说道:“无事,我就在这里看着他吧。”
采绿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宁舒窈目光果决,便是她说了也不会听。
况且如今宁舒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便是和裴少辛同屋一夜,也没有多少人会说闲话。
想到这,采绿才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下东西便推开门出去了。
次日一大清早,宁舒窈便醒了。
她夜里起来了,等见到裴少辛后又心绪不宁,他睡下后自己又看着裴少辛好一会儿才入睡了。
可对裴少辛的担忧,让她还是睡不好觉,早早地便醒了。
她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裴少辛,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抚平了他的头发,出了房门想替他备些吃食。
只是刚到了后厨,才看见采绿早已将早膳准备好了。
宁舒窈看着采绿,眸子里带了些温柔:“辛苦你了。”
采绿摇了摇头:“小姐辛苦了才是。”
她抬头看向自家小姐,虽眼下还是有乌青,可眸子里的亮光却叫她松了口气。
之前的小姐,如今也随着裴少辛的归来而再度充满生机了。
只是...
她探了头问道宁舒窈:“小姐,可要寻个郎中来瞧瞧。”
宁舒窈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会用膳完,你叫侍从去将蜀州最好的郎中请来。”
采绿点了点头应下:“是。”
***
等到郎中看诊完后,他摸着长长的胡须叹了口气:“难啊,难啊。”
宁舒窈有些紧张,将他扯到外边后才开口问道:“如何难?可是他身子有什么大碍?”
郎中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大碍倒是没有,只是他撞坏了脑袋,如今的认知已经受到了冲击。”
他摇晃着脑袋继续说道:“如果想让他早些康复,你便只能顺着他意思来。”
宁舒窈眨了眨眼睛有些懵:“顺着他意思来?”
莫不是真让他当自己的奴隶?
郎中肯定的颔首:“对,你得让他慢慢恢复,否则的话,唉....”
宁舒窈有些着急:“否则什么啊?”
郎中悠悠的开口:“否则啊,他这辈子也别想好喽。”
宁舒窈顿时有些沉默:“好,不就是顺着他意吗,不就是当他的主人吗。我做。”
等送走了郎中,让侍从跟他回去拿药的时候,宁舒窈已经理好了思绪走了进去。
她看着裴少辛,开口问道:“我是你谁。”
裴少辛有些谨慎的开了口:“主人?”
宁舒窈咳嗽了两声,险些没绷住面上的神色:“好,那你从今日开始,便是我一个人的小奴隶了。”
她歪了歪头看着裴少辛:“可好?”
裴少辛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主人。”
只是想到什么似的,他踌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主人,我叫什么?”
宁舒窈沉默了一会:“启尧,你叫启尧。”
这是前世裴少辛即位后唯一的年号。她想,这个总归是对他有别样的含义吧。
“启尧?”裴少辛嘴里咬着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润了几遍。
“我叫启尧?”他笑的弯了弯眼睛:“真好听。”
宁舒窈撇过脸去,不愿再看这样的裴少辛。
他干净,纯粹,可这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宁舒窈长吐了一口浊气,压下心里的悲怆再度面朝着裴少辛开了口:“既然我是你的主人了,那你得听我的。”
裴少辛眨了眨眼睛看着宁舒窈,又点了点头:“好。”
“不过...”裴少辛顿了顿,再次开口问道:“那主人,现在我该做什么呢?”
宁舒窈将裴少辛身子压下,又将他的被角捏好,看着裴少辛这一副软软的好欺负的模样,又捏了捏他的脸:“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把自己养健康来便好了。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任务。”
裴少辛点了点头,目送着宁舒窈走了出去。
只是等她合上门之后,裴少辛面上的软和全部消失殆尽,只余下无尽的冷漠。
“我是谁?小姐的奴隶?亦或是,被追杀的上位者?”他歪了头,盯着床幔的花纹看,将声音拉得悠长:“又是谁,让我步入这般田地的呢?”
第33章 温存
纵使宁舒窈不愿真正的将裴少辛当作奴仆来使唤, 却也架不住裴少辛日日在她跟前添茶倒水的,上赶着想伺候她。
“小姐,可想吃些什么?”
“小姐, 你今日去哪儿?”
“小姐,月色正好,不若出去散步消消食吧。”
“小姐......”
宁舒窈如今看着向来清冷的裴少辛嘴里嘟嘟囔囔的, 顿时有一些一个头两个大。
苍天啊,也没有谁告诉过她,原来裴少辛也是会絮絮叨叨的, 像个老婆子似的。
这个想法在宁舒窈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又想到先前睥睨众生的裴少辛, 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而裴少辛见状, 颇为关切的问道:“小姐可是冷着了?夜里风大, 得添件衣裳才是。”
正巧想走进来的采绿听到这话,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外裳, 心里一突。
若不是那人是裴少辛,她总觉得自己在小姐身边的位置被人占了。
而宁舒窈见着了愣在门口的采绿, 松了一口气唤道她:“采绿。”
采绿不得已,只得在裴少辛和宁舒窈二人的注视下走了进去。只是方走了几步,就觉得手上一松。
是裴少辛将外裳拿了过去, 她张了张嘴,意识到如今的自己有些多余,便空着手走了出去。毕竟如今里边已经有了裴少辛的“照顾”, 想必宁舒窈虽面上不自在,心里却是开心的吧。
采绿不愧是跟在宁舒窈身边这么多年的婢女,把宁舒窈的内心揣度的一清二楚。
宁舒窈如今只能日日看着裴少辛,才能在心中告诫自己, 之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裴少辛替她披上了外裳,轻声说道:“小姐可要出去走走?今日的月光,正好。”
宁舒窈手里攥紧了外裳的袖口,嗅着男人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息,感受着肩上的温热,抬头看了眼裴少辛。
裴少辛虽现在以“奴仆”的位置自居,可毕竟他并非是真正的奴仆,自然是没有不敢直视主人家的那一套。
二人便如此直愣愣的四目相对了。
宁舒窈有些羞怯的转过头来,还轻声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女孩家的羞涩。
这时裴少辛才觉得这般有些不好,急匆匆的将手拿下,目光撇开了些:“小姐意向如何?”
宁舒窈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应了下来:“好,那便出去走走吧,权当消食了。”
她前世化作魂魄之时,时常跟在裴少辛身侧同他一道在如水的月光下散步。
可以真人形态,只与裴少辛两人一道走,倒是第一回 。
纵使如今的裴少辛心思细腻,将往日里的冷厉都收了起来,心里只有她这个“小姐”。也够让宁舒窈回味许久了。
月光如水,静悄悄的洒在积了些水的路面上,倒影着二人的影子。午后下了些绵绵小雨。这是江南常见的风景,可在水患来时也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