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能被认出来!孟鹤堂心里想着,抬头,见到一个明艳的男孩看着自己,眼睛好像夜空的星星,闪闪发亮,满堂灯光亮着,照在男孩儿如白瓷般的皮肤上,使男孩五官更加清晰,漂亮的让人惊艳。
年轻真好。孟鹤堂心想了句,有些懵的笑着问,“我是,您这是……”
“我,我很喜欢老师的相声。”阮卿忙道。
孟鹤堂看了眼来到阮卿身边的秦霄贤,又看向阮卿,“那真是谢谢您了,承您看得起。”
“不。”阮卿忙摆手,比划着道,“我,我是传习社的学生。就看您相声挺多的。我能不能要您个签名?”
“你是传习社的学生啊。”孟鹤堂挑眉,一点头,“当然可以,这,你想签哪?”
“这,这。”阮卿出门有带纸笔的习惯。他慌忙从衣兜里掏出一直碳笔,还有一本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薄本,小本子的封面印着彩铅设计的封面,一只小柯基闻着盘子里的青柚。
这本子是他计杂事的,乱七八糟的用了半本子。他慌忙翻到中间没用的干净纸张,双手送过本子和笔,“签这。”
“嗯。”孟鹤堂低着头,行云流水签过了自己的艺名。
孟老师手指好瘦长。阮卿心里暗暗想,目光又落到纸面,看着那漂亮的花体,心里泛着开心的泡泡,恨不得大叫起来,告诉全世界自己的幸运。
“好了。”孟鹤堂轻声说了句,把东西还了回去。
“谢谢,谢谢孟老师。”阮卿止不住弓腰接过道谢。
“没事。”孟鹤堂笑着看阮卿,眼里露出些许和蔼,提醒道,“还用合照吗?”
“啊?”阮卿被一惊,继而忙摇头,“不用不用,不麻烦老师。不麻烦了,谢谢老师。”说着拽过秦霄贤的手腕子拔腿就跑。
孟鹤堂觉得好笑,看着这俩孩子背影哼哼了两声。
这时周九良也回来了,“呦,孟老师这是走桃花运了?笑的这个喜庆。”
“什么,什么。”孟鹤堂收了笑解释,“刚才遇见俩学生,逗死我了。你看,那俩。”
孟鹤堂伸出手,指着落地窗外站在马路对面的两个少年。
周九良眯眼瞧了瞧,叹口气,“俩男孩啊。我还以为什么。”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孟鹤堂双手合起贴在脸边,手肘支着桌子,歪头看着周九良,姿态放松,“喜欢我的小姑娘多的是,照你这话我不得累死。”
直到出了店,阮卿才撒开秦霄贤,秦霄贤喘了口气,“哎呦我的老天爷,你这跑就跑呗,带我干什么。”
阮卿紧握着手里东西忍不住跳了两下,“我紧张,好旋儿哥,我下回请你喝奶茶。”
莫名得的一顿奶茶的秦霄贤说,“行,你围巾还要不要了。”
阮卿一摸,脖子里空荡荡的,原来是忘店里了。
“我忘了。”他苦着脸,“算了,不要了,我也不敢拿去。”
秦霄贤嗤笑一声,“有钱了你,算了算了,我给你拿去吧。”
“旋儿哥。笔芯”阮卿俩手指头捏起来,“爱您!”
回了宿舍后阮卿来不及脱衣服,先拿出小本子把那签名小心撕下来,将毛边儿裁的整整齐齐,用透明胶带仔仔细细的全部缠绕包裹住,然后双手捏着两只角傻兮兮发笑。
“哥,你这不至于吧。”秦霄贤从阮卿身后凑过一个脑袋来。
“不不,很需要。”阮卿把手机壳扣开,将那东西放进壳子里,叩上手机。又仔仔细细看了遍,确保不会搞丢,这才去忙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上升真人,请各位小可爱健康阅读。
☆、第 2 章
过年的时候传习社是放假的,不过这次阮卿却没等到开学,大年初三直接坐火车从来老家回了北京。
他十六岁入的传习社,如今已经十八了。回家的时候爸妈都让他回学校参加高考,家里长辈总觉得他好好上个大学,考进编制,吃着国粮铁饭碗才算好。
大年初七之前街上店铺空荡荡的,连传习社也冷冷清清。他进宿舍忍不住又裹了一层衣服。
走之前宿舍里收拾的好好的,做过的习题也摞在墙角,快赶他半个身子高。
他突然想起以前秦霄贤问他为什么不想考高考了还做这题。
“我想给我自己多条退路,等哪一天我自己愿意了,再去参加高考。我喜欢相声,现在只想学相声。”
阮卿以为自己为自己理想奋斗的姿态很决绝又热血,可等他发现家里人没再给他打生活费的时候,他那点骄傲终于溃不成军。
进德云社不需要学费,学徒前三年包吃包住,可在传习社需要交学费,需要生活费。
看着微信里仅剩的两百块钱,他终于发觉自己之前拿着家里钱谈理想的话多可笑。
秦霄贤这次回家后也没回来。他爸也觉得说相声不是正道,让他回家去继承家里的江山。
而阮卿知道自己家景普通,没什么人脉,走相声的路需要他自己,回去好好上学,安稳工作娶妻生子这条路也全靠他自己。
他需要赚钱,养活他自己。
“老师,我想改捧哏。”下了课后阮卿去找自己老师。老师诧异的看着他,“你不逗哏学的挺好么?”
“我……”阮卿笑笑,却没说什么。老师也察觉出来什么,“捧哏没你想的轻松。”
“我知道。课业我不会落下的。”阮卿说。
“行吧。”
阮卿想的很简单,捧哏背的词比逗哏少,他可以多一点时间去养活自己。
在传习社一天都是有课的。他除了周六周天没有别的时间去兼职,他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去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
他想到自己曾经因考学被搁置的小说梦。他可以早起去背贯口柳活各种评戏,白天上课,晚上去码字。
他每天早上都会去小湖边背东西,唱东西。然后拿手机录下来,一遍遍听自己和名家哪里不同。
他每天晚上熬到十二点才睡,第二天六点又要起来。
他曾不止一次的绝望,怀疑自己。他曾不止一次的将自己关在幽暗的宿舍,缩在角落里,对着那张签名无声痛哭。眼泪不知多少遍落在那层胶带上。他开始疑问,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熬成角儿,能和自己喜欢的角同台演出。
他虽学着相声,却觉得比高考还要辛苦。
活着已经很累了,他觉得他可能顾不上自己的理想。每月拿着七八百的稿费和五六百的兼职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出去下馆子,去奶茶店,他也很久没有在下场门听到过孟鹤堂的相声。
那日的黄鹤楼就像一段绮丽的梦,到现在什么都不剩。
他厌倦了自己经受世界的痛苦,上台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感觉。
他浑浑噩噩熬过了春夏秋冬,终于再有一次的草长莺飞里迎来了自己的希望。
那一天他去听七队的相声。社里日渐扩大,原来的队数又多了几个。而孟鹤堂也从五队调到七队当队长。
台上相声讲完,阮卿又要跟同学们离场,忽然走过来一人,身高中等,身材瘦削,眉目灵动,那人说,“下回上台你和刘筱亭使一回。”
阮卿愣住了,他感到四面八方的同学都望过来,有羡慕,有嫉妒。他熬了两年,终于能露一回脸,他很久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过得到这梦寐以求的机会,但现在,他只听到自己轻轻的,平静的说了句,“好。”
生活终于还是在他十八岁那年把他所有阳光锐气消磨干净,使他可以更加从容的迎接抛向他的橄榄枝。
“爷们来。”刘筱亭招手,“咱俩对对活。”
“这小孩看的眼熟啊。”散了下午场刚换完大褂的周九良过来对孟鹤堂说。
“嗯。”孟鹤堂含笑看着两个往外走的男孩儿,说,“那天高老师拍的黄鹤楼就是他,你也看了。”
“他呀。”周九良恍然大悟,“比视频里的好看。”
“嘿。”孟鹤堂笑着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搭档,“你就光记着人家脸了。”
“可不嘛。”周九良立马来事,“浓眉大眼,孟老师,您得常跟人家接触接触,让您这眉毛跟人家学学。”
“得了吧。”孟鹤堂指着自己额头,“纹了半永久的,咱这也是有眉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