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不复兴(16)

觉醒的日子很难熬,断断续续的高烧低烧,好处是瘦的很快,口吃的毛病也没有了。

原来如此,是他一直记得要做靳同学身边的向导,要看看那只毛茸茸的小猫。靳同学好优秀,他也完成了他的承诺:即使不是狮子老虎,也要成为最厉害的哨兵。

他惦记的靳同学是块永远都不会过期的糖,每到苦的时候就拿出来舔舔,因此念念不忘。

可就算很小心的舔,糖总会吃完的。

刘默也不甘心,他追着靳同学想再要一块儿,要了好久才想起:要糖这个行为不好,是会给人带来负担的。于是他把曾经的糖纸叠起来小心收好,决定不再要了,好吃的糖,隔着玻璃窗他也知道很甜。

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真无语,刘默也揉揉眼睛,怎么想起来更难过了呢?

作者有话说:

我,俗

第三十章

放假有一周了,家庭医生来过好几趟,确定靳景山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除了忘记一个人,也就是精神海受损,医生说这也有机会恢复,顺其自然就好。

等精神体回归精神海,记忆就会恢复吗?他问。

医生回答,不是,以你的精神力,重塑一条链接很容易,精神体大概很快就能回去,但记忆这种东西不一定。

“可能你哪天磕一下脑袋就想起来了呢。”医生开玩笑。

父亲问他忘了什么,他没法回答,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可因为忘了,又显得不那么重要。

也不能说全忘,他还记得初中的刘默也。因为没有将这个小胖子和刘默也联系起来,这段记忆幸存下来,成为两人的交点。

刘默也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说特殊人类记忆力好,可那么多年,那个小胖子的面目早就模糊了。靳景山甚至没问过他的名字,只是称他为同学。

他们是被困在屋檐下的路人,熟悉了一场大雨的时间,雨过天晴就各奔东西。

他们也没有什么对彼此的承诺,怎么会念念不忘到今天呢?

靳景山蹲下来逗雪山,雪山蹭蹭他的手掌,又抬头看树。猞猁仰着脑袋看,让他也忍不住抬头一起,看见树枝颤动,一只松鼠从这棵树跳到了另一棵。靳景山再看雪山,它还一眼不错地盯着树梢。

这不是我那只啊。靳景山听到雪山这么想。

他的精神体跟他生气了,因为另一个精神体,另一个向导。

“……现在在放假,开学还会见到的。”靳景山摸摸大猫的头,安慰它,“我还不准备换搭档。”雪山叫了一声,盯着他看,又过一会儿,转身走了。

你不懂。他又听见精神体的想法了,雪山懊恼得舔毛,然而越舔越暴躁,它想要的不是这个。它的松鼠呢?那么大一只,怎么就没了呢?

靳景山没法回答雪山,他没赶啊,是你的松鼠自己走的。他去冰箱里拿了杯酸奶,揭开盖子,叫雪山舔了。这时候突然想起刘默也总在午饭后给他拿酸奶。

“你给我买过酸奶,还是黄桃的……唉,你怎么都不记得。”刘默也会抱怨几句,然后又殷切地看向他,“有没有想起来点?”靳景山摇头,他的眼神就暗下来,很可怜的飘向桌板上的酸奶。

靳景山看看自己手里的,是原味。

刘默也没再给他发消息,办出院手续回家的时候也没来,说是当普通朋友相处,可朋友总不会一眼都来看吧?

那个中午,刘默也把他带出院,他在医院闷了好久,一下仿佛出笼的鸟。现在想想,刘默也还真把他放走了。

于心有愧,他欠刘默也的,给过的喜欢他狠不下心全收走,所以他接受刘默也的那个吻,答应给他牵手,听他讲那些自己不记得的事。

“你这样对不起人家,更对不起原来喜欢他的你自己啊。”靳景山认同他母亲的观点了,他在努力了,装作良好接受这一切,让这段“爱情”回到正轨。

他不会拒绝刘默也,可他做不到主动。

他妈妈不明白的,反而是刘默也明白了,和他说不要勉强自己。“怎么说呢……感觉你怪辛苦的,我给你添麻烦了。”向导背对着他,看窗外,那几天在下雪,外面白茫茫一片,映到脸上,是种苍白的光。

“没有,你不是麻烦。”靳景山这样说,刘默也就回头看他,挤出个笑,那笑也很辛苦。

靳景山想,原来辛苦的的不止自己,受折磨的是两个人啊。

还是那个中午,雪停了后,路上的白化了不少,显得斑驳。他们一路走到超市,刘默也买了两串糖葫芦,请他吃。

吃到最后一颗山楂,刘默也咬掉糖衣,把签子扔进垃圾桶。“太酸了,今天的山楂。”他舔舔牙,露出个夸张的表情,“不吃了!运气真差。”

“谢谢你了。”靳景山说。

沉默几秒,向导朝他伸手:“那你抱我一下。”

靳景山抱了,向导抱进怀里小小的,直把脸埋进他胸口。“我还是……”刘默也想说又没说完的话可能是“喜欢你”,靳景山猜的,不知道准不准,因为到最后他听见的是,“有点冷,不知道你兜里是不是暖和的。”

分开时靳景山心口震了一下,酸酸的,像是有很多线勒进心头的肉,逼他要落泪。他有点后悔,想不应该拥抱,也许应该是一个吻,这样他就知道刘默也口中的山楂有多酸,是不是和他心酸的程度一样。

又或者他后悔的步骤要更早一些,连那句“谢谢你”也一并后悔了。或许不说那句话,没有那个拥抱,在那条路上他们还会再走一段。

“拜拜!”刘默也主动的和他告别了。

是觉得这样他就不辛苦了吗?

靳景山站在院子里,心里仿佛装着那颗山楂,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过几分钟,那颗山楂被扔进垃圾桶,发酵的酸,酸的他疼。

先是心酸,再是鼻酸,最后是眼酸。

没由来的眼泪,没由来的雨,原来身体比大脑记忆更深。怎么会念念不忘到今天呢?确实会念念不忘到今天啊。

可一周前的雪,已经化了。

作者有话说:

火葬场——不了吧!

第三十一章

“靳同学……”

“靳景山?”

靳景山抬头,是他父亲,问他,“发什么呆呢?一会儿汤凉了。”

“哦。”他又低下头,爷爷说想喝鸡汤了,后厨阿姨就炖了鸡。阿姨手艺很稳定,汤的味道和他住院时送来的一模一样,于是随着味蕾记忆复苏的还有那个吻。

很柔软的一个吻,实际上,没有人的嘴唇不软,但靳景山没试过别人。他只被刘默也吻过,像小动物似的舔他下唇,鼻尖凉凉的蹭他,满是讨好的意味。

他觉得柔软的是刘默也,紧闭着眼睛的向导,如果不扶着,就会软在他身上。

“我叫雨泽过来了,雨孚学校放假的晚还在考试呢,你也没什么事,就见见吧。”靳涛远收起报纸,他还没放弃给儿子安排相亲,“看你成天闷家里,也没个朋友找你出去玩。耿新那小子呢?怎么不来看你?”

靳景山问:“他几点来?”

靳父说:“一两点钟吧,吃完午饭他就过来。”

“那耿新一会儿也该来了。”他放下碗,领着脚边的猞猁上楼,“我吃饱了,先回屋待会儿。”雪山伸个懒腰,跟着靳景山走了两步,又跑到门口。

靳母看了笑:“景山,它不听你话了?”

“闹脾气了。”靳景山没回头。

雪山“嗷呜”两声,像是反驳,但毕竟不会讲人话,干脆趴在门口装毛毯,结果把进门的耿新结结实实绊了一跤。

“天,我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耿新蹲下来掐雪山的脸,后背让人踹了一脚,回头看果然是衡雨泽。衡雨泽在长辈面前倒很乖巧,关上门叫人:“姑姑姑父好,我来了。”

靳涛远看这个侄子很顺眼,觉得能力强又长得好,和自己儿子很合适。“上楼吧,小耿带他去,你知道景山哪个房间吧?”

门关上,三个人坐一起,并非不认识,但只要靳景山跟衡雨泽处在同一场合,气氛就会剑拔弩张起来。至于耿新,他像读不懂空气,笑嘻嘻的提议三个人斗地主。

“我又不是来斗地主的。”衡雨泽说。

“那你是来相亲的?”耿新还在洗牌,“也太伤我心了吧?”他看眼靳景山,又笑,“唉呀,忘了老靳刚结束一段恋情,看不得我们打情骂俏,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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