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归人(3)

作者:汤珍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恨你这个卑鄙的第三者!是你,导致我和仰山不得不分手。”

许狄步伐缓慢地绕阮秋屿走一圈,面庞如毒蛇,冷语似利剑:“所以我要仰山对我心存愧疚,他愧疚一分,就更厌恶你一分。

你知道吗阮秋屿,两个月以来我冷处理仰山的联系,更不与他见面,即使深夜发消息说’宝宝,我想你’,我也不回复。”

许狄贴近阮秋屿,压在他耳畔轻声耳语,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四体百骸:“可惜我漠然置之的真情,是你,阮秋屿得不到的啊。”

许狄走至舞台边缘,嘴角勾起冷傲笑容:“仰山永远对我愧疚,他永远不喜欢你。”

“就算你告诉仰山这件事,他也不会相信,更何况你没有证据。”

只言片语冰冷无比,刻入骨髓。

没人会相信阮秋屿。

陈述事实最能够伤害阮秋屿。是啊,屈仰山不相信横刀夺爱之人的话。

杭一斯观察着阮秋屿的表情,见他极力隐忍自己的愤怒,温润双眼迸发怒意。

许狄再不是温柔开朗的白天鹅,而是吐红艳信子狡黠的毒蛇,阴冷蛇眼死死地盯着敌人,他的恶和薄情寡义令阮秋屿难以呼吸。

阮秋屿紧抿着唇,熊熊怒火心中烧,捏紧拳头的手轻颤抖。

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过分行为,终是只狠狠地说一句:“许狄,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许狄不在意地讥笑一声,如毒蛇露出毒牙,伸手扣住阮秋屿下巴:“那又怎样?”

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肌肤,声音咄咄逼人,“毕业后仰山就要和你结婚,不如想象一下你的婚后生活如何?”

‘你独自守空房,在深夜孤独地等待不爱你的丈夫回家。’许狄恶劣地加重”不爱你”三字的语气,手上力气愈发重。

阮秋屿薄嫩的皮肉被捏得生疼,顾不得对方言辞刻薄,他气急地伸出双手握住作恶的手,使力甩开。

如果阮秋屿预知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决不甩开许狄,任骨头疼得稀碎也不松开。

阮秋屿用尽力气未能挣脱,许狄却忽地松手,朝他肩膀推一把,而后消失在眼前,静谧半晌,紧接着听见一声沉闷的‘砰’。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以秒度过的时间开启慢速,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阮秋屿向后趔趄倒退几步,待站稳,许狄已从高1米5的舞台摔落在地。

仿若白天鹅被猎人赶尽杀绝,而枪在阮秋屿手中。

他僵硬地走到舞台边缘,入眼是许狄躺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不已的呻吟声。

阮秋屿苍白一张脸,脑子一片空白,冷意传到四肢百骸。

人性之恶不可低估,他向来清楚。

但从未预料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阮秋屿以为最坏不过如此。

可现实告诉他,还能更坏。

舞蹈室大门被推开,十几个人见状,焦急地跑到许狄面前。

为首的屈仰山狠狠瞪一眼阮秋屿,没问前因后果,抱起许狄转身离开。

很奇怪,所有人一致认定是阮秋屿所为。

许狄和屈仰山的爱情竟惨淡收场,人人唏嘘不已。由此阮秋屿遭到所有人讨厌。

无人在意真相,当‘讨厌阮秋屿’成为一种正确,阮秋屿本人即是原罪。

事实是他被毒蛇扼住喉咙,毒液融入血液顺着人性弱点双重摧毁意志和肉体。

没有比此时更清醒的时刻,他清楚地记得每一处细节——许狄率先松的手。

“不是我推他的……”阮秋屿无力地自我辩解,只有杭一斯听见这一句辩白。

无人应答。他只好安慰自己,声线梗咽低沉:“阮秋屿不要怕。监控录像会证明你没有推许狄,是许狄自己摔下舞台的,你是无辜的……”

只是造化弄人。

由于舞蹈室的监控器内存不足,无法录制成像,更无法还原事件情况。

两人各执一词,最终这场闹剧以阮秋屿被记过结束。

许狄腿部受伤,脚伤影响了芭蕾舞联赛的发挥,也影响了立足尖。

阮秋屿获得第一,许狄第二。

杭一斯不会忘记全场倒喝彩的场面和阮秋屿饮泣吞声的模样。

人人对阮秋屿恶语相向,旁边的人议论他不择手段,前座的人说他不知廉耻。

杭一斯想抱紧台上的阮秋屿,一同哭泣。

如果他在阮秋屿被诬蔑的时候站出来作证就好了,如果他不懦弱就好了……

悔意汹涌,可是太迟。

比赛结束当晚,杭一斯在操场找到阮秋屿。

一个人坐在长椅发呆,奖牌和芭蕾舞鞋随意地放在脚边。

阮秋屿长得太好看了。羽扇似的睫毛下是淡淡如水的双眼,鼻子细巧而挺,与他对视要溺死在眼中的柔情,他笑起来略显娇羞,好像下一秒要向对方表白,优雅且撩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眉眼垂敛看着脚尖,清冷的气质如优雅白天鹅不可轻易接近,好似不困于世间纷扰。

浑然天成的一幅画,画中人满怀心事。

听见脚步声,阮秋屿抬眼看杭一斯,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

杭一斯眉心拧紧,痛心地看着他,眼睛泛红。

阮秋屿心里一惊,蹙眉问:“同学,你怎么了?”

内疚似水浸透杭一斯,他一下子哭出来,忍不住泪意地说:“对不起。”

杭一斯低声啜泣,捂住眼睛,踌躇着说:“我在舞蹈室窗外目睹了一切,我好后悔……好后悔没有站出来作证……”

“阮秋屿,对不起……”

阮秋屿站起身,一步步迈向泣不成声的杭一斯,而后俯身,轻轻拥住他片刻,又放开。

他喷了与屈仰山一样的香水,杭一斯私心里认为香调不适合阮秋屿。

“不必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阮秋屿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生,拿出手帕擦拭杭一斯的泪水,低声说,“你不用感到愧疚。”

“可是——”

“就算你帮我作证,未必有人信啊。”阮秋屿打断他,眼角沁泪,“我的名声很糟糕,但是……我不在乎。”

“所以你也轻松一点,好吗?”

在乎又能怎样呢,无人相信他说的真相。他像是一个鬼怪,所有人拿着所谓的证据企图把他捉捕,尽管他并不是。

其他人实在不需要与他共沉沦。

杭一斯压抑着哭声,不点头也不摇头。

多种多样的情绪交叉在心,阮秋屿不合时宜地感知到被人在乎的快乐。

当时事发后,父亲只是又往他账户打了一大笔钱,留言‘买走你的不开心’。但”坏情绪”不是商品,他也不需要钱。

阮秋屿这个人,本该如溺水者一样,让海水渗进肺,尖叫吞没在沉默里。哪还敢祈求岁月的怜爱。

可是杭一斯愧疚地站在眼前,对他说“对不起”。他黑白的世界里忽地展开了色彩,溺水者被救生员拯救。

原来被人在意是这种感觉,被人在乎的感觉如此美好。

光怪陆离的前方艰难险阻,归来仍有人温暖你心怀。

阮秋屿淡然一笑,像彼此交换糖果的小孩说:“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因我而难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许狄要来找我,也不知道屈仰山为什么巧合地出现,但是我很快会释然。你不用担心。”

杭一斯依然在哭,他知道阮秋屿不是不在意,而是很在意,但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宽宏大量。

那天晚上,两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久到刻入杭一斯的骨髓。

杭一斯掺杂着缺憾和后悔的意难平,再不能弥补了。

舞台上,许狄正表演《卡门》。身为律师的杭一斯对此并无兴致,阮秋屿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静静地看着屈仰山。

屈仰山专心地注视许狄,侧脸在聚光灯折射下忽明忽暗,好似认真上课的优等生。

他的眼里只有许狄。

阮秋屿收回视线,把自己的处境与许狄对比,心里难免失落。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比谁都担心他们旧情复燃,反倒不在乎许狄是否进步。

他不再看下去,于是和杭一斯提前离开剧院。

屈仰山坐在台下观看许狄跳芭蕾,他最近一次看他跳芭蕾舞已是大学时期的联赛上,后来许狄出国,切断了彼此的一切联系。

徒留下的,是屈仰山的内疚和一团糟的感情。

年深日久,再见,已阔别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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