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德尔侍立在阳台门与床尾架的中间,那是一个可以清楚看清安泽睡容的位置,不远不近,他的身体无意识的挺直,似乎已经习惯了守夜。
寂静的寝殿中,安泽浅浅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白日里一直绷紧的神色放松下来,卸去了威严。
……
过了一两个钟头,乌德尔也有些困顿起来,他意识放空,眼前模糊,耳边却突然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黑漆漆又寂静的寝殿里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放大。
但那明显有别于风声的声音传到耳边,乌德尔立即惊醒,眼前恢复清明,他发现白鸟在床上蜷缩在绒毯的角落里,露出的肩膀微颤,像一只无法抵御严寒瑟瑟发抖的幼鸟。
乌德尔顿了顿,无人在旁时,他的目光不遮不掩的凝在床上的身影,犹豫的走到床边,掀开盖住头部的一角毯子。
安泽的面色苍白,嘴唇无色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呜咽,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还有冷汗渗出,似乎噩梦缠身,极为痛苦。
“唔……”
一缕浅栗发丝随着乌德尔的动作滑落在鼻尖,乌德尔有些无措的望着痛苦的安泽,无意识帮他把发丝撩到耳后。
在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乌德尔突然失去了意识。
像被一股无感的吸力扯入漩涡,眼前缭乱的旋转,取回意识后才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场景。
这里是一片阴湿幽冷的洞穴沼泽。
四处包围着似乎会吸食光芒的漆黑,乌德尔试着动了动腿,立即感觉到膝盖以下被沉重湿润的沼泽泥包裹着,冰冷且动弹不得。
好黑。
这里是……安泽的梦境吗?
他是通过触碰安泽突然落入这个地方的。按照活动描述,这里本来就由一个个梦境叠加在一起,出现这种情况应该也不奇怪。
身上依旧穿着雌仆的衣服,雪白的领结已经被脏泥弄得黑漆漆的,他左右转头,试图寻找安泽的影子,却毫无收获。
黑暗,潮湿,阴冷。
绝望仿佛会从脚底渗透一般,乌德尔定了定心神才没有被梦境的主观情绪影响。他在发现暂时无法摆脱这种环境后,奇异的沉默下来……脑子里冒出一些压在心底的想法。
安泽看起来已经清晰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了。不然,他怎么会在那时还能冷静的触发魔改活动,把他们勾入陷阱。
他那时是怎么想的呢?
会觉得失望,恐惧,厌恶吗?那个看起总是很乖巧的漂亮少年不应该拥有这些情绪,乌德尔开始格外在意他的想法,不必想象都知道安泽会有多么失望。
而他不喜欢看见安泽那种如白天一般空洞的眼神。
“呲——”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
污浊的泥沼里缓缓升起一个笼子,周围潮湿尖锐的石壁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喧闹的席位,围绕着中间那个污浊的笼子,一波高过一波的□□调戏和叫价淹没了狭小的场地。
乌德尔有些怅然的抬头,那笼子里装着一只脏污的鸟儿,准确来说,是无力的跪趴在笼子里的安泽。他神色麻木,头上带着可笑的王冠。
这个场景乌德尔再熟悉不过了。
在那些偏离首都星的偏远星球就有这样的拍卖场,乌德尔当时接收那些底下交易城时常常有这种供虫亵玩的奴隶拍卖进行。
有陌生的情绪瞬间破土而出。
一刹那,血液直接凝固在血管里,心底升起不可思议的恐慌和疼痛。
这就是,安泽的内心想法吗。
乌德尔不知不觉的已经迈动双腿,那本来牢牢限制他的泥沼不知何时变成了阶梯,指引他一步步接近关押安泽的囚笼。
笼子里的少年看了他一眼。
“滚开。”
乌德尔嗓子干涩的动了动,发出声音。
“我放你出去。”
笼子里的少年缓缓抬头,终于正视了他,然后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原来是你,温格先生。”
他的语调轻缓,与面色格格不入,眼睛被恶意的泥泞包裹,显得冰冷无情。
“我不相信你。”
面前的梦境层层破碎,泥泞漫上眼前,恶臭扑鼻,黑暗浸润全身,恍惚间听见少年的轻声叹息。
“说了,别来碰我。”
“哗啦——”
乌德尔猛然睁眼,他又回到了夜晚的寝殿。
那泥泞仿佛依旧萦绕在侧,乌德尔喘息一声,无力的后退一步,却对上了床上安泽的直直的目光。
他发现自己的手往前伸着,停留在他挺翘的鼻尖上,连忙收回手臂,一声不吭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整个虫还没从绝望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内心弥漫着慌张和沉寂。
白鸟的声音微哑,他依旧直视着僵立不动的乌德尔,问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乌德尔沉默的摇摇头,“我想放您出去。”
白鸟瞬间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他低低的笑了几声,面上浮现出与梦境中别无二致的讥讽笑容,乌德尔瞳孔紧缩。
白鸟说:“我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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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帕弥什在一个混乱的酒馆中醒来。
他高高站在桌子上,不大的酒馆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虫,挤挤攘攘,不时有小声说话声传来,他们的目光透着热血与激愤,齐刷刷的看着帕弥什。
场面很尴尬,帕弥什脑子里一片空白,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并不冷静,直到一声不耐的喊声传来。
“帕弥什大人,您怎么不说了?”
挤挤嚷嚷的虫直射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疑惑,而帕弥什也在这声名字里被灌进来的记忆弄得头昏脑涨。
他扶着头摆了摆手,一下子就有一个高大的雌虫从旁边扶了他一下,发出颇为担忧的问候:“大人,说了您在紧要关头需要多加休息,没有您我们可怎么办?”
“是啊大人,您先回去休息吧!”
“大人为了我们太操劳了,今天的游/行我们会带头,请放下心。”
下面的虫也一阵附和,很快那包围圈就散开一条小道,帕弥什颇为懵逼的被高大的雌虫护持着往前走,引到了一个不大的房间里,直到躺在床上帕弥什都满面问号。
这是,活动内……?
随后一阵吱哇乱响的系统音和录音过后,帕弥什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光幕,上面‘失控的数据安泽’这几个字尤为刺眼。
他不明白一觉醒来怎么就跑到活动里了,而且本来在房间里乖巧待着的安泽居然已经失控了??这个活动已经被他魔改当做报复玩家的陷阱?
一颗颗地雷在帕弥什的脑内轰然炸开。
帕弥什面色苍白,没病胜有病,眼神空洞,不可置信一般好一会才消化完这惊骇的信息。
无边的无力感和失望愤怒渐渐淹没了眼睛。
他对安泽的付出不可谓不大,忙前忙后,最后还要被失控的安泽报复,很有可能失败后退不出游戏。
凭什么?
他扪心自问,没有对安泽有半点不好。
安泽在这个世界也生活的很开心,除了一开始以因为小bug让安泽被困了一年,但后面已经尽力对他好了……为什么安泽还是不满意?
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负责一个项目,不仅一而再的失败,还要因为这种理由很可能把生命赔在游戏里。
失望透顶。
帕弥什疲惫的闭上眼睛,调出系统信息——
[您的身份是:愤怒的起义者,臣民的代表。
(身份条件:(充值金额1000万以上)
建议方向:发起暴动,杀死白鸟。
结束三日噩梦,游戏时间为一半现实一半梦境,请玩家利用自己的身份打破魔改后的活动。
ps:不建议接近主角,安泽情绪极端,评级为极度危险。]
……
外面陆陆续续传来游/行的纷乱震天的喊声,内容大概是不满白鸟的暴/政,要求主动退位。
帕弥什从搀扶他的雌虫口中得知,白鸟性格暴戾不理政事,白鸟国内民不聊生,现在即将达到暴动的顶峰期,已经约好明日与宫里的内应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