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想象(37)

顾湘不明就里地冲身边人翻了记白眼,啧啧,果真是“红颜祸水”。

谁晕血!我好好的,你少勾搭人家小姑娘了!

还有!顾湘的输液袋由赵孟成举着,针头在自己手背上,二人只得挨着,亦步亦趋,“去哪里呀?”

“这里太冷了,去找老池。”

赵孟成的意思是,她这两袋药要挂好久,与其她冷坐着,不如他去找那个池医生借张病床给她躺着,这也是他刚才说回头再去找池医生的话头。

*

池医生在住院楼的值班室再看到赵孟成,骂骂咧咧的,“就你的人矜贵,要躺着,别说你不办住院手续了,就是办了现在也挪不出床位来。”

“少拿乔了,找个值班床位呢。”老公子催。

池医生喊着自己苦命,掉头就把他们里间可以勉强睡个囫囵觉的地方腾出来了,反正他今晚也是通宵的病例要赶,明早主任大查房。

赵孟成一面领着顾湘进去,一面打趣发小,“干净的罢,你睡过没?”

床铺护工每天都换,干净的。池医生骂人:“就你穷讲究,哦,富讲究。”

这话叫人不爱听,赵孟成反问他,“那要我天天睡的窝,给你朋友睡,你乐意?”

池医生叫他滚,王八念经!

好不容易把顾湘安置下来了,赵老师又提新的要求,问老池,“你找个杯子给我呢!”富讲究的人说不屈什么材质,最好你们没用过的,不是纸杯就可以。他不喜欢纸杯。

社畜池医生:“就你毛病多。”

傲娇赵老师:“没毛病谁来你这。”

顾湘躺在里间听见两个男人在斗嘴,池医生翻柜子找到个没用过的马克杯,说是前女友送的。现在人家把他甩了,这杯子搁这也添堵,“拿走吧!”

赵孟成:“就是那个学法的?”

一个学医,一个学法,哎,听起来就是个悲伤的故事。

赵某人得了个便宜杯子,但是宽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洗过烫过,接了热水往里间去,池医生才从短暂的失恋雾霾里醒过神来,

从案前跟过来,“赵孟成,我外甥上学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啊。”

走在前面的人,很不耐烦,“啧,你们都是属洋辣子的嘛,喜欢盯着人咬。”说话间,拿脚勾上了门,把池医生关在门外。

躺在床上的顾湘安静嫌弃地告诉给她端茶递水的赵孟成,“好吵。还有,什么叫‘你们’?”

你们就是包括你。赵孟成把八分满的杯子搁在她手边的一张凳子上,坐在床尾看她也指摘她,“你也是一只洋辣子。”

然后要“洋辣子”等水再晾晾,能入口的时候喝点。

说罢,他起身再瞧了眼输液袋,短时间内且不会滴完。

“手别乱动,先躺会儿。”他拿着手机作势要往外走,

顾湘问他,“你干嘛去?”

赵孟成:“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第27章 027. 想象

许是太困了, 逼仄的一张行军床上,顾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窸窣间,她听闻床头有脚步声, 以为赵孟成回来了。扭头过来, 睁开眼, 是当值的池医生。赵临走前央托他, 替他看着点, 看着吊着的水和躺着的人。

池医生一身白袍, 巡顾了下, 没有多言, 看顾湘困意正盛,安抚她,“你睡吧, 我替你看着。”

“赵孟成他说去哪了吗?”

“放心,他肯定回来的。”池医生揶揄顾湘, 说热恋的男女果然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

顾湘烧得嘴里喉咙里沙砾般地干,应付池医生的玩笑, “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热恋男女。

池医生三十开外的年纪,中等个头, 中等长相, 但给人足够的城府与踏实,他告诉顾湘,“赵孟成是个最躲懒的人, 他能大半夜来殷勤照顾一个女生,对我们的取笑也听之任之,再明白不过的一个案子了。”

是的,旁观者从来清醒, 当局者向来……执迷。

*

顾湘第二遭醒过来,是被“冰”醒的。冷手、冷胶体的什么东西,贴在她的额头上。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侧坐在晕开的光圈里,让她别动。

“好冰。”顾湘感叹了声。

是退热贴。赵孟成给她额头上贴了块退热贴,手上在拆一个黄.色小纸盒,看上去是药,“还难受吗,先起来吃个药。”医生有开抗生素的药,他手里的是额外的,他出去买的。

“你出去买药了?”顾湘长发散着,一并说,就着他的手,被他轻轻扽了起身,坐靠在床头。

他自顾自拆手里的包装,从锡箔纸上扣出一个比火柴棍稍稍粗一点的小瓶体,里面装着十颗菜籽大小的黑色药丸,赵孟成要顾湘张嘴,

“这是什么?”

“六神丸,治扁桃体发炎很有效的。”

“六什么丸,那不是男人吃的药嘛?”顾湘觉得好乌龙。

赵老师无端一声叹,“你说的那是六味地黄丸……”

“它们不是一个药?”

赵某人:“你很懂?”

“……也不是很……”嘻嘻,床上的人连忙转话题,“一定要吃嘛,看上去好苦的样子。”

“张嘴。”赵孟成告诉她,他打小就吃这种药,很有效。

顾湘嘴里被他倒进好几颗黑菜籽般的小药丸,然后吞了口温水,勉强咽下去了,“好吧,看在赵老师三十年的临床效果上,我信你。”

某人被她逗笑了,“你生下来就吃药啦?”他难得好脾气地纠正,眉眼笃定,也就十来年吧,“十来年的临床效果。”他顺着她的玩笑自嘲。

二人相视一笑,顾湘昏昏然之间,他再问她,“苦吗?”

“也还好。”顾湘砸吧了一下嘴巴,药太小,被一口温水冲下去,没什么感觉。这个药倒是可可爱爱,比那些西药胶囊强多了。

“既这么说,那么我买的古早罐头是派不上用偿了。”

“?”

赵孟成原本以为门诊药房里有他要的药,结果空空如也,他又开车出去找药房,前两家库存只有人工麝香的,他又坚持要买天然麝香的那种。这才耽误了些时间,至于顾湘说的那种罐头,他当然吃过,只是大半夜想买却很难找,兜了一圈无功而返。

结果在住院楼楼下的小店里却问到了,大抵,“医院像你这种怀旧的人很多,所以老板把握住了商机。”

赵孟成从马甲袋里翻出一个玻璃瓶,当真是一瓶桔子罐头,他问她,“想吃吗?”

顾湘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吃不吃这个问题,而是很认真地问他,“你干嘛要这么听我的话?”

赵孟成身上的毛衣是件套头圆领的藏青色羊毛衫,他总是能把最冷最素的衣服穿出个人特色,还让他的年纪成个迷。

顾湘细细端详他,突然明白了他口中与他前妻十年的羁绊,这样的男人,口是心非极了,温柔刀的典范。有些花把式的男人是说得多做得少,他是说得少行动得多,还一句情话没有,挤兑你像挤兑自家的小孩。

他像一个父亲,口口声声地嫌弃你,但一扭头,你说的每一桩每一件又都替你办到!

顾湘好像忘记跟他说了,我很吃这套,所以你最好不要轻易这么做。

出口的话,又变任性了,她问他,“你对你前妻,从前也是这么细致的吗?”

过去的事总要过去,回忆区别于现在,就是毫无力量。你此时此刻可以很清楚地感受握紧拳头是怎样的力道,而回忆里你如何歇斯底里、如何拼命地够那终点线的声嘶力竭,全没了具体的感知。

赵孟成把那罐头翻了个,拍了拍底部,然后旋过来,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盖子,甜丝丝的味道飘出来,他递到顾湘面前,“喝一点。”

“回答我。”顾湘一把夺过杯子,随手搁置到床边的凳子上。

“所以是介意了,才生病了也不屑告诉我。”

一句话再一次成功招惹到她的眼泪,“明明是你,你三天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顾湘,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

“那么你来干嘛,你为我殷勤这一圈干嘛,你总是这样,其实最坏的就是你。你总是在我快要熄灭的时候,拼命地来复燃我。”

顾湘一边哭,一边拿扎着针的手揩眼泪。赵孟成看到了,提醒她,也摁下她的手,“会回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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