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朗睁开模糊的双眼,见一红衣女子拿着面巾正替自己擦拭伤口,以为眼前这个人便是救他的恩人,激动得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将拉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是你救了我?”
林菀柔被他突然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她虽只将心思放在三皇子身上,并未多瞧萧明朗一眼,可如今被他的大手紧握,又与他英俊的面庞离得如此之近,一时害羞得红了脸,赶忙将被握住的手抽出。“萧公子可好些了?”
萧明朗使劲地睁开眼睛,朝屋内打量了一番,这才看清眼前这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居然是林菀柔,与他半梦半醒时所见之人并不相同。“林姑娘?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儿?”
林菀柔笑道:“萧公子忘了,这里是忘尘楼呀。白天你浑身是血的伏在马背上,是马儿自己将你驼伏而来的。那时我正巧出门,便将你带回了忘尘楼。”
“忘尘楼?我明明是在沛城......怎么会来到这?”萧明朗敲了敲脑袋,拼命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然而在姚远剑下倒下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闪显一个身穿鲜红衣裳的女子,而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
萧明朗疑惑地抬头看着林菀柔,莫不是自己半梦中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正是林姑娘?然而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
他将手重新握住林菀柔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菀柔,谢谢你救了我。”
林菀柔以为萧明朗是感谢她将他救回忘尘楼养伤,并未多想。一时望着他那双清澈而又深情的眼睛,无法自拔。
“萧公子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这时牧娘推门走了进来,对于他们刚刚的对话,自然也都知晓,她的来到也是恰到好处。
林菀柔惊醒地将手收回,微微施礼,退了出去。
萧明朗吃力地抬起双手,拱手道谢。“多谢牧娘的搭救之恩,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牧娘连忙扶着萧明朗躺下,“萧公子不必言谢,你与我家八爷既是朋友,便是自家人。我家八爷还在桃庄未归,不过他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看你的。”
萧明朗又颔首道谢。
话说刘车儿收到牧娘的消息,便急忙赶回京城,一进门便四处查看萧明朗的伤势。“朗兄感觉如何?都怪本王......”
萧明朗立即回道:“怎能怪王爷,是明朗自己武功不济,幸亏得牧娘搭救。”
“朗兄在此地养伤怕是不便,对外我已经封锁住消息,尚书大人那边并不知道你在这里,现在便跟我回府养伤吧。”刘车儿转身又对牧娘说到,“还得麻烦牧娘替我等清出一条道来。”
牧娘连连答应,退出门外开始打点。
不过一会,牧娘便回了来,领着这二人从侧面出了忘尘楼,坐上了早已安排好的马车。
刘车儿最后朝马车行驶的周围四处瞧了瞧,这才放心地将车帘放下,坐回车中。
“朗兄,此番虽然凶险,好歹顺利完成,待你伤的一好,我俩再约上贾兄弟,必得好好畅饮庆祝一番!”
刘车儿兴奋得涨红了脸,而萧明朗则微笑着点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撩开窗帘透气,看着同样的月亮,同样的夜色,无不感叹,上一秒走在生死边缘,而今却又欢笑在耳,心境竟是如此的不同。那梦境中的一抹鲜红,以及月光下的幽光,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人分不清那些场景究竟梦还是现实。
忽一阵春风袭来,掀开了这辆行驶中的车帘,撒入了三三两两的粉色花瓣,整个空气中都蔓延着奇异的芳香。
手握花瓣的萧明朗蓦然回首寻芳,然而车速较快,他始终未能看清那片芳香的来源。
他寻问车夫,“刚刚所经之地是何处?”
车夫大声回道:“画太守府。”
刘车儿见萧明朗紧紧拽着手中的花瓣,不禁疑问,“我知朗兄爱花,只是不知朗兄手里的究竟是何种名贵之花,让朗兄如此惜爱?”
萧明朗将手中的花瓣小心翼翼地装入怀中的锦囊,若有所思。
“月凉杏花吟,香魂梦碧落。”
第三十三章 朝堂议政
一群鸿雁牵着春天的裙摆回到了它们的乐园,它们抖落身上的严寒,欢快地在天空中自由地盘旋。而唯一令它们惊奇不已的是,原本属于它们的天敌‘人类’,此时居然笑脸相迎,对于人类突如其来的示好,它们不知所措,继而仓皇而逃了。
在硕大宽阔的屋檐下,一群圆脸圆肚,头戴圆帽,身穿华服的人们,个个笑指着空中飞翔的大雁,谈论不已。
“你们看,鸿雁绕着太极宫高飞,此乃大吉之兆啊!”
“可不是嘛!正如大皇子收沛城只带两千士兵,且不损一兵一卒,大胜而归,我朝有此英雄定丰瑞延年啊!”
“是啊,是啊!”
原来是太极宫里的官员们,在宫门外等候上朝时的谈话。
被同样等候一旁的四皇子刘义康听了,却露出一脸的不懈,他转脸凑到刘车儿身旁说道:“那姚赞的兵马不过一千,又无援兵,小小的沛城,简直是唾手可得。大皇子不过动一动手指头,就被这群赶着献媚的人吹得天花乱坠,简直毫无节操可言!三哥,你说说看......”
刘车儿见他四弟毫不顾忌地直言,他立即将刘义康拉到一边,出言制止。“康弟,此话切不可再说!无论如何大哥的确有过人的军事之才。此番三军大获全胜,一会朝堂之上你必要切记笑脸相贺,如此才是,知道了吗?”
刘义康赌气般将脸扭向一旁,“三哥总是忌惮他,我可不怕。”
刘车儿本就怀揣着自己的心事,见刘义康还如孩子般不懂事,便又转身面向他,不得不厉色相劝,“康弟,你若是这般直性子,怕是要吃亏的,你就听三哥的话好吗?”
刘车儿这个三哥在恃才自傲的刘义康的心中还是占有一定的地位的,从小时候起,他就认为遇事冲在前头,无微不至地爱护弟妹,文武兼优的刘车儿,才是真正的大哥,是他心中的榜样。
见刘车儿有些生气,他便低头顺应。“三哥,我听你的便是。”
正当宫门外的人谈得最热闹之时,那位新晋的英雄在千呼万唤中出现了。
各官员们纷纷凑至大皇子的身旁,拱手道贺。“恭喜大皇子旗开得胜啊!”
面对众人的争相讨好,刘义符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他微微点头以示回应。虽一言未发,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挂着骄傲之态。
太极宫的大门迎着朝阳打开了,为首的宦官踏着阔步来至大门外的正中央,扯着他那如公鸡般的尖嗓子,大喊一声,“时辰已到,上朝!”
太极宫内,文武百官尊卑有序,仪态端正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皇上的驾临,唯独左首而立的刘义符显得松懈不拘。他扬起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这时,大殿内响起一阵细微琐碎的脚步声,刘裕顶着一顶皇冠,踏着黄锦龙头鞋走上了至尊宝座,他将黄袍尾摆往一边一甩,稳稳地坐了下来。又用犀利的目光环视一周,将嘴抿成一条小弧线,一出场的他,习惯性地将他的威严布阵四方。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大皇子刘义符身上时,他的脸上却又换了另一幅神态。原本紧抿着的嘴巴笑成了月牙,直板着的脸颊也松懈下来,两只眼睛笑出了小金鱼的尾巴。
“符儿,这仗打得漂亮,父皇甚感欣慰啊!”
刘裕的王者威严还是对刘义符起了作用,他毕恭毕敬地颔首行礼,然后回道:“父皇一统南方,两伐中原,立下多少辉煌战绩,其“却月阵”更是前无古人之伟略。在父皇面前,儿臣不敢说自己做得多好,凡事尽其全力去做罢。”
刘义符的这番推崇之言,说得刘裕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哈,好,我儿有出息!”
站在刘义符侧旁的谢晦也站出来笑着道贺。“大皇子才识过人,谦虚好学,是我朝之福啊。”
朝堂上的众官员又相继相贺。
刘裕笑得合不拢嘴,他招呼刘义符上前道:“还不上前听令。”
“儿臣听令。”刘义符收敛了慵散的姿态,站直身。
“大皇子剿匪有功,晋为世子,不日行册封典礼。”
刘裕此言一出,引来堂下不少的轰动,世子虽然还不算是太子,但皇上的此番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纷纷向刘义符道贺:“恭贺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