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真惊慌地后退几步,没想到自己想尽办法建造的地洞兵营还是被太后所察觉。
他原本以为,请来画颜,可以借其身后的桃园为他坐阵,用以抵抗太后。没想连桃园如今也被太后钳制。他区区三万兵马,又怎能与整个朝廷对抗?
他虽很乐意与画颜结交,可面对二选一的抉择,他唯有选择保护自己,他还有一个大计划还没有实现,又怎肯轻易散盘?!
如此只有牺牲画颜!
他虽打定主意,但他并没有即刻答应瓦子的要求,而是说:“太后的意思,本王会好好考虑。”
“这就对了!王爷可得尽快做决定,城外的将军可没在下这般耐心。”瓦子轻蔑地笑道。
刘义真忍着性子,说道:“再给本王三天的时间考虑。”
瓦子摇头晃脑道:“不不,只有一天。”
刘义真极力压住怒火,“好!届时本王会派人通知先生如何行动。本王就不留先生,请。”说着背过身,不去看他。
瓦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嘀咕道:“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太后的命令哪还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他象征性地朝刘义真俯身施礼,弓着腰跟着管家离开了王府。
刘义真惶惶地看着窗外,长叹一声,“画颜终究逃不过一死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藏杀机
傍晚,霞云满天,星星,隐隐在云层中闪耀着,此时正是日与夜交替时分。
丹凤愉快地绕在房檐上空盘旋,霞光照在它金色的羽翼上,像要燃起火花。
雪惬意地伏在花栏底下,侧头观看着丹凤飞舞。
空荡的走廊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雪即刻站起来,走到画颜门外,竖起耳朵,警惕地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当它发现来人是刘义真时,才稍稍放松警备,好奇地围着他打转。
刘义真对雪有些抵触,他不敢大声对它呵斥,又不好让人把它赶走,只好提心吊胆地忍受着雪的一切行为。
他来到画颜房门外。他汗流浃背,面带愁容地来回踱步,就是抬不了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自动开了。
胜蓝走出来笑着说道:“王爷,茶水备好了,您进去吧,小姐等了您很久了。”
刘义真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极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画颜听脚步声走近,起身施礼道:“王爷。”
刘义真此番没有向从前那样客套,只是轻声应道:“好好。”
画颜察觉他有心事,主动问道:“王爷是否有事吩咐?尽可直说。”
刘义真纠结地想了想,摇头道:“不,本王前来只是想请姑娘一同往梦真河边散散心。又怕打扰姑娘休息,故而......”
若是将画颜暗中杀害,他于心不忍,也下不去手。可是自己又不能放了她。他的内心挣扎极了。
画颜想也不想,笑答道:“画颜愿意前往。”
她也正好有一番话想要对刘义真说。
刘义真正措辞做接下来的劝解,没想到画颜却欣然应允。
他轻松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主动在前领路。
胜蓝从屋内拿起一件披风,替画颜系上,跟在她身后。
三人出了王府。除了胜蓝,刘义真并未带其他侍从。
雪自威风凛凛在前开路。
此时天已将暮,沿街的商贩陆续收摊往返。酒馆里却人声鼎沸。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举着阔碗,夹着厚肉,就着欢乐的笑声,尽情充填着他们的肚子。
稚童趁大人不备,偷溜上街头,你追我赶地开心游乐。
炊烟束束,车轮滚滚,笑声飘杳。
画颜被这和谐又温馨地气氛感染,心中无限感概。
这不正是父亲所希望的样子吗?百姓安居乐业,地方政通人和。
现下虽是太平之世,但朝局动荡不安,张氏一族称霸天下,贵权与寒门之阶严重失衡。富贵独大,贫寒成山,食不饱腹,饿死街头之人愈来愈见。而庐陵县似丝毫不受此风波澜,日日过着充裕宁静的生活,着实可贵。看来刘义真还是为庐陵县做下了不少实事。
刘义真与画颜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又能很清楚地指引着画颜前行。但一路上他的话却不多。
但凡他所经之处,路人总会停下来,面带笑容地向他鞠躬行礼,以表示他们对王爷的爱戴。
刘义真朝他们浅露笑容以示回应。
画颜忽然问道:“我很好奇,王爷是如何让庐陵县于‘乱世’中繁盛起来的?”
刘义真正集聚精力思考着如何处理太后下达的命令,入迷的他竟对画颜的问话毫无察觉。
沉默了半响,画颜见刘义真毫无反应,心中有些疑惑。她突然停下脚步,再次问道:“王爷是为何事所烦?”
刘义真被阻挡在前的雪,惊了一跳,恍然回头道:“怎么了?”
“王爷既有心事,何不直吐为快?或许我能替王爷分解些许。”画颜走上前,笑着说道。她的心里猜想着另外一件事。她只在等着刘义真自己亲口说出来。
刘义真怔了怔,故装轻松的模样笑道:“什么事也逃不过姑娘的眼睛,本王......的确有事要同姑娘商议。”
“王爷尽管直说。”画颜继续跟着刘义真前行。
二人沿着梦真河边,慢慢往鹊桥走去。周边的人迹与昨日相比已经大大减少。天边的余光早已消逝,梦真河里反倒潋滟一片。放灯许愿将会持续三天三夜。
来到鹊桥中心,刘义真立足昂首纵观,似是骄傲,似是平常道:“为无为,则无不治。”
画颜心中一凛,暗想,好大的口气!
想来他不是没有听见刚刚自己的问话,将老子所言的圣人之治自比,用看似不经意实则故意的言语回复了画颜的问题。
画颜笑了笑,忽问道:“纵观天下,候王各自为据,明为一体,暗生四支。王爷作为其中,对天下事又如何详解?”
刘义真微微一愣,明知故问:“姑娘所说‘四支’是何意?”
画颜浅笑道:“王爷怎会不知?所谓江山,明为刘家,实是张家,天下人心早已不服,各路王侯画地为国。张家的砥柱谢晦,彭城王,宜都王,加之,王爷您。”
刘义真稍作停顿,开怀笑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画颜姑娘不仅心聪慧智,而且见识卓越。三言两句就把天下势力,分解得干净利落。本王由心佩服不已!”
“王爷过誉了,我所知尚为浅薄。”画暗欠身道。
刘义真摆了摆手,忽长叹道:“本王这点业绩哪能与其他势力抗衡,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更何况根是扎在土中,总是比枝更牢固。枝断根照样能活。枝总是脆弱些的。”
“王爷亲民勤政,深受百姓爱戴。”画颜停顿一阵,又接口说道:“如今更操练了精兵健马,府上谋士如云,王爷应该是最有信心那位才是。如何生出这番低落的感慨来?”
刘义真诧异地看着画颜,他不曾想他操练兵马之事做得如此隐蔽,却还是被画颜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仅画颜,还有太后,或许还有更多人......
画颜微笑道:“王爷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吗?”
刘义真奋力点着头,“姑娘可如实说来,本王绝不责怪。”
画颜张嘴欲言,忽又想了想,微笑着说:“倘若连这点消息都不知,桃园还如何在江湖中立存?”
刘义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桃园的能力本王是了解的,当时姑娘遇难时,秦大侠率领众将飞渡皇城,差点将太后与......”说到这里,他忽然忌惮地收住了嘴,低头沉思起来。
画颜心中暗笑,招募兵马一事原本只是她的猜测,没想到随口一试,他自己主动承认了。
她之所以以桃园为由头说出此番话来,意在提醒刘义真对桃园真正实力的正确认识,也在暗示,她如果想要离开庐陵王府,易如反掌。如此,也能让他将那点小心思收敛。
刘义真如此殷勤请她上府,一是想通过她取得桃园的支持,未来用以对抗朝廷。二是乘机将萧明朗拉入阵营。画颜自是一清二楚。
她只以为刘义真正是为拉拢她而发愁。
刘义真听了此番话,心中愈加犹豫起来。瓦子所说五万精兵足以对抗桃园的话,让他心中疑惑。
是选择太后的阵营,还是桃园,他举步艰难,任何一步走错,不但这一切业绩都将前功尽弃,自身性命也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