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宋绘将袍子搭在架上,后退半步,朝他笑,语调温柔道,“大人,用饭吧。”
顾愈按住生起的念头,温言应了声好。
两人刚坐下,芸娘仗着有顾老夫人在后撑腰,说着同席用饭不合规矩。
顾愈眼底的笑淡了淡 ,“我心里有数。”
芸娘低头瞧了一眼宋绘的肚皮,心里哼了一声,觉着老夫人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三郎君向来好说话,被一不上台面的妾绊着也是正常,郎君人善,不会多说什么,终究还是要敲打宋绘才行。
想通这些关节,芸娘暂歇了在顾愈面前呛声的心思。
两人用了饭,芸娘趁着顾愈被耿平叫走的空隙和宋绘讲规矩,宋绘安静听着,没什么逆反情绪。
“上回给你讲得匆忙,你这规矩也没落到实处,这次我既然来了,就会好好给你掰一掰。”
宋绘安静看了她片刻,弯了弯眼,意味深长的道了声谢。
顾愈回来时手里多了些信,他挥退在屋内守着的芸娘,在案几后坐下,“你睡会儿吧。”
宋绘拆了头簪,没睡着,在床上躺了片刻后起塌,跪坐到顾愈身边儿。
她着单衣,衣领口绣着两朵梅花,脸蛋滢润,好看得不像样。
她这副模样也就他能看见,顾愈被这种念头取悦,单手握了握宋绘后颈,摩了摩,“怎么?”
宋绘仰着脸蛋,目光乖巧,“大人现在忙吗?”
顾愈目光从公文上移开,“怎么?”见宋绘还无言望着他,他弯了弯眼,换了个说法,“不忙了。”
宋绘闻言,立起上身,亲了亲他唇角,“那大人陪我玩会儿吧。”
顾愈心口一抖,接着,便看见宋绘伸手剥他的裤子。
长袍搭在腿上,挡住细白一截的手腕,宋绘已学过好几回,不需顾愈这个老师,她便能熟练取悦他。
顾愈眼角泛红,原本俊朗的五官覆上了一片有欲/念的桃色。
半晌后,顾愈发出一声舒爽的哼声。
他埋头亲亲宋绘耳后,“芸娘跟你说什么了?”
和聪明人说话有另一套章程,宋绘没告状。
她轻轻眨掉眸里情绪,瓮瓮回着“没”。
她虽不直说,但顾愈听她语气便知有事。
他搂着她,嗓音半哑,意犹未尽着,“我这边有事正好用得上她,明日我便让她离开庄子。”
他亲了亲宋绘唇角,温言道:“别想那么多。”
宋绘弯眼,露了些依恋的笑。
顾愈眼角依旧带着粉,眸底已恢复了清明,“小心思用一两回便是,往后待正室还是乖巧宽容些,嗯?”
要求靠宠爱生存的小妾有包容心,稍有些好笑。宋绘心里想着,面上不显,乖顺应下好。
芸娘还等着大展拳脚,第二日一早便收着了外派的消息。
“耿护卫,你这是不是传错信儿了,我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宋娘子肚里孩子的。”
“大人亲口说给我的,怎会听错,你快些收拾东西,田庄那边的人都等着呢。”
第五十九章 改了名姓。
芸娘疑心是宋绘在顾愈面前提了些什么、刻意支开她。她吵着要见顾愈一面。
耿平劝又劝不住, 挡又挡不得,最后只得报到顾愈那儿,让他定夺。
宋绘正在替他系袖口的扣子,闻言, 抬了抬头。她目光落在门上片刻, 移开, 眼巴巴看向顾愈。
她眼瞳黑白分明, 圆溜溜的盯着他, 像是有畏怯一般。
顾愈失笑出声, “你这怕错了人...再怎么看, 我也比她厉害些。”
宋绘看着顾愈的眉眼, 语气轻柔, “那不一样。”
被宋绘信赖和特别对待是件相当舒心的事, 顾愈揉了揉她耳垂,笑了下。
而后允了芸娘进来。
芸娘进屋, 福身问了好,道:“老奴有一事不明, 前来向郎君请教。”
顾愈随意应着道:“讲来听听。”
芸娘稍冷静了些, 将今早听到的话重复了一回,而后问道:“郎君怎么突然打发老奴去田庄做事?老奴实在心中有惑。”
顾愈抬了下眼睑,笑着道:“庄子那边有些事需人帮忙,你又刚好合适而已。”
宋绘琢磨着情况。
抬头。
站在顾愈身侧后方,无声无息的朝芸娘弯了弯眼。
她洋洋的姿态让芸娘一下失了理智,表情愤愤,脱口而出,“是不是有人在郎君面前嚼了舌根,这才突然遣了我。”
顾愈安静看了她片刻, “芸娘你在祖母身边服侍有三十年了吧。年岁大了,有时候难免握不准自己身份,再怎样。”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话却不太好听,“下人就是下人,……这个该记着,对吧。”
顾愈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芸娘却因这话青了脸。她想编排宋绘几句,又担心惹了顾愈不快,脸色难看的低头应道:“郎君教训得是。”
耿平找准时机进到屋内,朝芸娘拱手,“马车已经备好,收拾两件衣裳就可以出发了。”
“我这就去准备。”芸娘福身向顾愈行了礼,垂头退出屋子。
绍南已被张缮平打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围剿叛军,顾愈作为提供情报头子必须得去一趟,帮着做清算。
“我这一趟过去得用上十天&zwnj ;半个月,如若有事给我写信?”
宋绘笑着应好。
顾愈走后,又没芸娘在身旁作威作福,宋绘过了几天舒舒服服的安生日子。
她早上睡到大天亮,用过午饭后看书下棋消磨时间,入夜就上榻睡觉,舒服得不像样。
宋绘不提顾愈,春瓷耐不住稍问过几回,她确实在宋绘身边待聪明了,讲话一迂三回,总能打着宋绘的旗号给顾愈表着关心。
她正好和宋绘说着这几日教导庄子新人的事,钟娘拿着一匹花布进了屋。
“先停,等会再讲。”宋绘偏头,望着进屋的钟娘弯了弯眼。
钟娘福身问好,将手里大红大绿的布段递给她,“按娘子说的买了一匹,也不知道合不合娘子的意。”
宋绘伸手接过,在矮桌上铺开。
颜色华丽的布匹,大红里夹了几分粉红橘红,其中,混了些大块大块的绿色,打散了全红的主轴,格外喜庆。
春瓷在旁看了片刻,“娘子,这种花样显俗显老,不适合你。”
梅花在宋绘身边做了一年,比起初的呆愣木讷稍活泼了几分,不等宋绘答,她便应道:“在我家那边,这种花布都是给小娃娃做衣裳做鞋子的,除了新妇,没女子穿这种花色儿的。”
春瓷反应过来,笑着,“这样啊...是我想岔了。”春瓷接了梅花的活计,替宋绘冲上花茶,边继续道:“娘子之前说要给大人做袍子,那时候买的靛青蜀锦还在库房,要不奴婢抽空将它拿出来裁了吧?”
“不用。”宋绘用着圆角的三边形画粉在布上描出小衣裳的两片袖子形状,抿了口花茶,偏头看梅花,“还未问过你家在哪儿?”
“梁普边的小村庄,在丹阳山下不远。”
宋绘想了片刻,“那里的小村都是前些年因大灾荒迁聚起来的吧?”
梅花规规矩矩点了下头,“我家是从香溪逃难来的,当时运气好,一来就遇见了同陈氏的村子,便住下了,那时家里穷,我娘没法只得将我卖了。”
总有一些姓氏相同,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汇聚在一起,组成村落。这种情况在 乱世并不少见。
宋绘安静听完,“那这么讲,你本姓陈?”
“对的。”都过去许久的事,梅花也能笑着讲出来,“我本叫陈二丫,后来主家按着梅兰竹菊替我改了名,我当时年纪最大,便取了梅花。”
宋绘拿着剪子按刚划的线裁下布片,在手里稍比划了两下,边说:“这名字到处都有,我替你改一个?”
梅花稍下一愣,宋绘对这些个事向来不上心...,她很快回神,福身道:“谢娘子。”
宋绘抿了口花茶,眉目如画,虽是笑着,但目光含着几分冷意,“改名叫夏陶吧。”
梅花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答,她偏头看了眼春瓷,喃喃道:“春瓷姐姐...,这...”
春瓷脸上的笑也有些乱,“娘子,夏陶虽和我们走散了,但也有再见的机会。”
宋绘借着日光往针孔里穿了线,淡着回到:“有什么相关?人来人往的,有个重名不也正常。”
“那也是...夏陶毕竟在娘子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换个人叫这名也太别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