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跪在龙昕的面前:“拜见城主。”
“是有什么事吗?”
龙昕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有什么起伏,但是暗卫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压力,他的头越来越低:“回城主,大雍已经易主了。”
龙昕将眼皮抬了起来,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她呢?”
虽然龙昕没有说明是谁,但是暗卫知道他问的是谁。他恭敬的回道:“女王从西岐回来之后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疫病重灾区,传闻她得了疫病。”
龙昕眼里闪现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把她这几个月来的消息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是。”
然后黑衣人便将凤惟从西岐回来去了疫病重灾区之后的事,一点一滴的都跟龙昕讲了出来,连凤惟一天上了几趟茅厕,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也把大雍的状况大概的讲解了一下,这才住了口。
龙昕沉思了一会儿,才对说道:“将大雍皇后病逝的消息传出去。”
黑衣人有些不确定:“城主……您不回皇宫了吗?”
龙昕肃杀的眼睛向他看了过来,暗卫立刻抖如筛糠,跪了下来:“是属下逾矩了,请城主恕罪。”
龙昕朝他摆了摆手:“下去吧,以后每一天都要上报大雍的动向,还有她在重灾区里的情况,我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得了疫病。”
“是。”
龙昕看着他消失,虽然很想亲自去她那里看看,但是每次想到他要去看她的时候,就要重新面对她眼里的决绝,他便歇了要去看她的心思,他的心很脆弱,每一次受伤他都要自己舔着伤口很长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永远不会愈合,就像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安慰自己,心里的伤依旧让他疼痛难忍,每一次想念的时候,都只能这样暗中偷偷的派人注意着。
不到一天的时间,大雍皇后病逝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大雍王宫内,一身明黄凤袍的凤榆将手里的茶盏甩在了宫女的额头上,伺候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凤榆满脸的怒容,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会死的?我还没有封他为后?我还没尝过他的一滴甘露,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眼里的狠厉一闪而逝,她朝宫中喊了一声:“来人。”
一道身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跪在她的面前:“参见陛下。”
“给朕去找,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不管他是怎么死的,朕一定要见到他。”
暗卫有些犹豫,他又不是凤榆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是不清楚凤榆讲的人到底是谁。
不用他犹豫多久,凤榆已经满脸怒容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去找皇后,皇后你不知道吗?他叫龙昕,是龙昕,他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凤榆大吼着,近乎癫狂。
暗卫惶恐的又重新跪了下来,磕头:“是,属下知道了。”
为免凤榆再找他晦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凤榆依旧喃喃着龙昕的名字,她这么处心积虑的夺下了这大雍皇朝还不都是因为龙昕这个男人吗?为了得到他,她不惜一切代价,但如今,她成功的坐上了皇位,可却有传言说,他病死了?呵呵,她不相信,见不到他的人,她绝对不相信!
到了晚上,凤惟无视身上传来的疼痛,在慕容彻的搀扶下,还有清河的护卫下来到了后山处一座隐秘的地方,这个地方自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秘密的盘了下来,这里是她用来训练黄泉人的,他们白天开荒挖渠,晚上还要训练一阵子才得以休息,凤惟之所以这么用心,是因为她已经把黄泉人作为她的暗卫来培养了。
人家养暗卫是暗着来,她却明着来。可以说是暗卫界里的一朵奇葩了。
黄泉人的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便没有人会想得到这么接地气的人竟然是暗卫!连桑菊都不知晓。以前这些黄泉人她都是交给清河训练的,今天晚上,她却突发奇想,想要自己亲自给他们讲一堂课,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命呜呼,她这也算是交代遗言了吧。
她坐了下来,对面的百名黄泉人也都盘腿坐了下来,聚精会神的看着她。凤惟不急不缓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子书册,就是她有空闲的时候将她脑海里的兵书,还有古时候的那些兵法都誊写了下来,当她拿出这一书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出精光来。
尽管是黑夜,黑不溜秋的看不清楚,但是大家眼里的精光,差点闪瞎了她的眼,凤惟轻咳一声,众人才微微收敛了一些,全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凤惟也有些气若游丝,虽然吃晚饭之前喝下了那一晚控制病情的药,但依旧没起什么作用,她身体里的疼痛依旧是在增加。
“我得了疫病,身子也不如从前了,你们都安静一些,我便长话短说了。”
张猛有些不忍:“小姐,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儿个……”
凤惟微微的摇了摇头:“不用等了,再等下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腿一蹬便去了,到时候我都没有时间交代遗言了。”
“小姐,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小姐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这疫病一定能够马上解除的。”
“对对,小姐,可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住,付大夫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疫病的。”
“……”
听到她说交代遗言的事,黄泉人都不淡定了,七嘴八舌的就开始安慰着凤惟,凤惟如今的体制已经不允许她大声讲话了,她有些无力的翻了翻白眼。
慕容彻立刻会意,朝众人冷喝:“都安静,你们家小姐是撑着病体来传授你们的,今天你们要是不全部记住,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四下里顿时寂静无声。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是元雪薇
凤惟的声音开始在这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尽管她的声音如蚊声,但是在这落针可闻的黑夜里却如此的清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默默的记着。
但是人群里却时不时的传出抽泣声,等凤惟看过去的时候却又平静无比。
她讲的内容本来十来分钟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她讲到了大半夜才结束,她的讲话结束之后才将手里的书册交给了慕容彻,让他点了一把火把,然后在火上烤了烤,再交给清河,再让清河一页一页的在火上略微的烤了一下,像是在消毒一般,才递给还在静静的坐着到黄泉人。
大家都默默的不说话,尽管如此,凤惟还是能从空气中嗅出了悲伤的气味,她微微抬头,眨去了眼底的泪意,这是她亲手建立起来的队伍,看着他们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现在的强大……好一会儿才让慕容彻将她扶了起来,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后山。
凤惟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皎洁的月色,她站着没动,慕容彻也扶着她没动。
城主府走廊内都挂着灯笼,所以他清楚的看到她脸上那一抹悲凉,他缓缓的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舍不得吗?”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变化,心下微痛……
凤惟笑了笑:“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只是感叹生命的短暂罢了。”
“死过一回?呵呵,胡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死过?你莫不是怕了?”
凤惟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她跟清河,龙昕和元淇说过她重生的事,而肖楠是他自己知道的,她却没有跟慕容彻说过。
她有些踌躇起来,要不要告诉他呢?但随即想了想,反正都快要死了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是真正的凤惟,她已经死了。”
慕容彻收敛了笑容,一脸的严肃:“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你不是听说过大雍女王残暴吗?我虽然为人处事也有些狠,但是谈不上残暴吧?相比于大雍女王,我可是温柔多了。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彻底,你以为呢?”
慕容彻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他才轻笑出声:“为什么今天晚上你说的一句话我都听不懂呢?”
“你只要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凤惟就行了……”
还没等她说完,慕容彻立刻说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你之前是不是凤惟我不在乎,总之,我喜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