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她惊恐的表情中感觉到了快意,却又因为她的愤怒而愤怒。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她都不肯回头看一眼?她对待自己的心意如同垃圾,甚至于还如此光鲜亮丽得仿佛有了新的男友——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不,这怎么可以,只是杀了的话,那就太快了。
他能够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没有任何动作。他有着先天的优势,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腰间其实还有着武器,还有着能够彻底让她能够回到自己身边的东西。
一步一步走到最暗的那条巷子里琉璃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看着现实里没有任何痕迹、但在账内却充斥着血色的暗巷露出了个平静而恬淡的微笑。
“诅咒的来源是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感,尤其是在死亡的那一刻,悔恨,不甘,痛苦,各种各样的情感汇聚而成,会引起共鸣后成为最深刻的‘诅咒’。”
面前的女人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她脸上带着一个口罩,在看到眼前是个少女时似乎有些犹豫。注视着那双祖母绿的眼睛,看着她平和的态度女人最终还是走近了她,开口时的声音却有点颤抖:“我美么?”
“很美。”
少女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眼神里并没有强装的真挚,也没有躲闪的欺骗,只是根据她的问题打量了一下她,认真地给出了这个答案:“虽然看不出全貌,但是我觉得你很美。”
“看不出全貌,的确,这样是看不清我的样子。”
她缓缓地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嘴角歪到耳朵下面,但是却又用针脚缝起来的嘴巴,对着少女眨了眨眼睛:“这样呢,我美么?”
这样的人是不会被称为“美”的,但是某种意义上,她的确又是“美”。
琉璃注视着她的脸,用眼神临摹着她的嘴角同时抬手顺着自己的脸颊同样抚摸到了耳根,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悲伤:“很美,但是,你痛么?”
“……”
“很痛的吧。”
“我美么?”
“美的,你是‘美’。”
断臂的维纳斯是美,钟楼的卡西莫多是美,暗巷里的裂口女,也同样是美。
她并没有什么惧怕的想法,任由小屏幕在脑海中尖叫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诅咒的脸颊:“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痛么?”
裂口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注视着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很多东西,她的意识里似乎也没有对于“你痛么”这个问题能够给出的回答,只能像是机械,又像是被设定好一样,伸出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挑开了被缝上的针脚。
“这样的我,也美么?”
血液从她的伤口中迸发而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扯开针脚的动作比以往更加小心。鲜红色的血液没有迸发而出,而是缓缓在她的脸颊上流淌而下,仿若血泪般凝固在了少女的指尖。
“嗯,也很美。痛么?”
“不痛。”
裂口女看着她,用针脚做出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真实,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从她心口穿过的长剑一样笑了起来:“一点也不。”
“但我更希望你会说痛。”
“说了痛,就会更痛。所以这样就很好。”
血泪在指尖凝结成小小的宝石,裂口女她慢慢地俯下身,在少女的额头像是留下了一个吻,又像是给杀死自己的人一个拥抱。
“要小心啊,可爱的小姑娘。”
她在少女的耳朵边上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消失不见,而拿着剑的少女略微转过身,飞散的长发凭空被一根白色的绸带扎起,仿若是在替谁守丧一般转过身,看向了在裂口女消失之后出现的怪物。
琉璃轻轻地挥动着手里的剑,身后火焰升腾而起,热度近乎将空气也全部扭曲,映得那团黑色愈加让人憎恶。
“并非只有死亡的人才会有不甘,毕竟有些活着的人,活着也不如死了。”
她往前踏出一步,脚下仿若有着鲜花盛开般绽放出了鲜艳的花朵。原本精致的脸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的气场也从温柔变得带上了些许疯狂:“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祓除掉你的,毕竟你很强,能够和我战斗很久。”
虽然现实不能这么做,但是如今这种状况倒是能够让她好好做些曾经想做的事情——
“现在,祓除开始。”
她轻轻地舔了舔嘴角,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血芒。
“让我来看看你能在我手下坚持多少刀,也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点啊,诅咒。”
第38章
太宰治曾经有说过, 既然人类的负面情绪能够凝结成诅咒,那么为什么咒术师要去祓除诅咒,而不是去祓除人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纯良的笑意,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上去似乎格外愉快。当时琉璃靠着学校操场的大树听着他说着这种堪称是“大逆不道”的话, 扭头看着靠在另外一边似乎有点想揍人的宗像礼司微微勾起嘴角。
“太宰。”
“嗯嗯?礼司是觉得我说的太过分了么?”
“毕竟蟑螂很可恶, 为什么如此让人厌恶的物种还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太宰, 我个人建议你先去祓除掉所有的蟑螂,再用这个经验来祓除人类。”
“……”
“……”
看着太宰治僵住的表情,琉璃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差给宗像礼司起立鼓掌。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看了起哄的她一眼, 躺在草坪上伸手用礼帽盖住了他的脸:“如果说人类可以制造负面情绪形成诅咒, 那太宰你要怎么做?把所有人都杀了么?”
“咒术师是不会因为负面情绪产生诅咒的,对吧?异能者的负面情绪只有普通人的四分之一, 那么让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或者异能者,倒也是很不错的想法。”
“这种话谁都能说。”
琉璃带着些许意味深长开口,看着太宰治轻轻地伸手隔空点了点他:“你不行。你这个异能无效化的家伙,说出这种话就很不可信。”
“……”
“虽然有些人很鄙夷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但这句话给存在在这个世上、却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去的人太多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太宰,你不觉得你现在已经开始傲慢了么?”
她的手翻过一页自己的书,午后的阳光透过叶片,在她身上投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光斑, 其中一块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因此显得分外明亮:“因为有力量,所以才要去保护没有力量的人。正当壮年的人保护幼小的虚弱的年迈的人, 而在他们变成弱者时, 曾经保护过的那些人成长起来也会保护他。上位者保护下位者, 下位者支持上位者,这才是人类得以延续至此的原因。”①
“既然拥有了力量,就做一些拥有了力量之后应该做的事情吧,太宰。”
如果说拥有了力量,并且拥有这个力量去破坏规则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么这样的东西应该得到惩罚。但是如果说仅仅因为一些负面情感,然后这些负面情感因为量变引发质变从而就要被消灭的话——
“人又做错了什么呢?如果说以后的大家因为会出现诅咒就不允许生气,不允许愤怒,不允许伤心,这样的世界真的就是完美的世界么?”
眼前的黑影诅咒速度很快,然而琉璃只是轻轻地挥了一下手里的长剑,就看到对方偏转了冲来的方向时身上又多出了一个伤口。
脚下的花因为风微微摇晃了一下,开得依旧娇艳如同烈火,少女甚至于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所有的心神全部交于了手中的剑。
剑牌是源于心的魔法。自己想要多强大,有多信任它,就会变成自己所想的那个模样。
很唯心,但是在这个时候也很适合她。
天空中的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在街道上洒下纯白的月光。原本被鲜血浸染的暗巷因为花朵与洁白的光线,伴随着隐隐的花香甚至有些让人沉醉。少女扎着一个高马尾,白色的丝带在空中飞舞得像是在跳舞。
送葬的舞。
奇形怪状的诅咒再度嘶吼着朝她扑来,然而一道银光闪过,少女略压低重心后睁开眼睛,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诡黠。她手中银光刺破了怪物的手腕,随即又放低手位,在那条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