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还要再读取一段怨灵的记忆，只不过这怨灵不再是之前用的怨灵，而是比姚壶存在更久的怨灵。
现在是黑夜，他们脚下还是水池，只不过没有了尸骨，围绕岸上的草丛变得稀稀疏疏，水里的树也变得矮小许多。
刘绯忘：“接下来要去哪里？”
施凉沫：“城主府。”
她挑第一批进来的弟子读取记忆是因为——第一批弟子能见到城中百姓的怨灵，百姓的怨灵存在城中不投胎，必定见过姚壶。
而且，距离姚壶消失的时间段更近。这期间发生的事比较漫长，可能不是很容易见到百姓的怨灵，从被灭城再到姚壶进城再到弟子进城考核，怨灵经过世间的摧残再到耗尽能量再到魂飞魄散，这期间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想必没多少怨灵存在世间了。
能活下来的怨灵肯定藏起来了。
至于藏在哪儿……弟子们的记忆中很少见到怨灵。但是她有个推测，府舟和度川国的雨落城一样降水量多，怨灵的死亡取决于尸骨的消失。尸体在水中虽会减缓腐烂的速度，却还是会腐烂，可是少有人把尸体扔进水中，府舟雨多，雨水能浸透土，随地埋着的尸体想必已经腐烂，腐烂之后就是被分解成为植物的养分。
平民的百姓大多埋在土里，只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才能有特殊待遇，城主是一城之主，想来他的尸骨会保存的很好。
第一批的弟子在前两日内会自相残杀，她觉得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来到附近最高的楼四处眺望，在脑中绘制这附近的地图，又去了附近能看到的城楼上，填补地图的完整性。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她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和城主府的方位，她觉得城主府是个很大的府邸，事实也是如此。
牌匾蒙上灰，望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府门一推即倒，在城主府摸索了大半天，在卧榻下找到一条密道。
将军弃城而逃，若她是城主，她会选择躲在地下室里，就算城主不躲在地下室里要出去迎敌，那么他也应该会把妻子儿女藏在这里。
地下室的机关许多年都不曾触发，这一次也依然如此，应该是怕儿女出来时触动机关，所以都给撤了。
踩了块空了的地板砖，不见机关，继续往前走。手中飘的火分成许多小火球照亮前方的路，在前方有三具完整的尸骨。
记忆分为灵魂记忆和□□记忆，□□记忆是生前记忆，灵魂记忆是生前记忆和死后记忆。她这次要读取的是灵魂记忆，也就是死后记忆。
怨灵可能还在地下室中，若怨灵有很深的执念，那么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出现。比如说，他们在这等爹回来，又或者是等夫君回来。就算没有执念也不妨碍，只要动了他们的尸骨，他们就会归来。
把手放在其中一具尸的头盖骨上，头盖骨猛烈颤动。就像头盖骨里面装着弹跳的小石子，害得头盖骨被震的左右晃动。
“把手拿开！不然我会杀了你！”这时，三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小怨灵，很小，六岁的模样。
“哦，那你杀过来吧？”施凉沫没把手从头盖骨上拿开。
小怨灵一气，化作一团黑气果真杀了过来。不过在快要逼近她时，她忽然抬起手，把黑气都给抽了个干净。
她把黑气收入手中，又读取了一段记忆。只不过这一次的记忆要复杂多了，筛筛选选，不知要选哪一个时间段。画面在眼前飞速掠过，这小怨灵好像还获得了姚壶的记忆，在姚壶的记忆中，她好像还看到了……
【姚壶视角】
“喂，你在哭吗？”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迷迷糊糊睁眼，从双手环抱的膝盖中抬起头，却见一个少年附身看着她，脸凑脸的，把她吓的撞到后面的石壁上。
“咦？原来你没哭啊？”少年细细看着她的脸，抬手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会坐在山洞里？”
她下意识避过他放在她手上的额头，可少年还是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少年：“你睡觉还喜欢发抖？”
她往后面的石壁缩了缩，她记得这个山洞是爷爷发现的山洞，除了她，不可能还会有别的主人。而且这个山洞很隐蔽，洞口被外面的毛毛草遮住。
少年：“你额头好烫，我摘了一些生姜，刚好我煮了一碗，说来也是幸运，我刚刚看到洞里有锅还有碗，可能是哪个过路人随手丢在里面的。”
说罢还转身去找洞中央的锅和碗，锅下还有没烧完的木头，木头冒着长长的烟，烟向洞口飘去。
不由地，她的视线跟着烟的方向走，却没注意到少年已经回来，少年手上端着姜汤，汤面左右摇晃，好像随时要洒出来，直到姜汤上的热气烫的她一脸红。
往后一缩，发现缩无可缩，姜汤贴着她的脸，热气蒸的她不得不伸手接过这碗姜汤，碗壁烫的她险些把碗丢出去，忙忙把碗放在地上，“呼呼”吹了吹自己的手。这一次她仔细打量少年，是一个十八左右的少年，和她一样大。
少年斜背着竹篓，身上穿着乾坤药袍，她闻到他身上有好几种药香，最浓郁的是薄荷香。如果书上说的是真的，那么乾坤药袍是天宫药童穿的衣裳。
然后她问了：“你是天宫的神？”
少年：“你问的是这里的天宫吗？如果是这里的天宫，那我不是，但是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是这里的神。”
她觉得少年说的话奇奇怪怪，于是她又问了：“不是神也可以穿神的衣服吗？”
少年坐在她身旁，说：“是啊，你们这里的神让我换的衣服，他们说我的衣服奇奇怪怪，不适合这里的穿衣打扮。”
“为什么不适合？——那你之前穿的是什么衣服？”
少年：“可能因为我的衣服太过独特，我穿的是我们那里穿的衣服。”
“那里是哪里？”
少年：“很远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我要回去。那里有许多人类，比这里的还要多，他们会建起高高的楼层，与天肩并肩。听我的朋友说，这个地方有个施流族，可以逆流时空，不过我还在找他们的下落，要是有一天可以回去了，我带你去玩。”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宫西尚，你呢？”
“姚壶。——你摘了很多薄荷吗？”
少年：“是啊，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薄荷，这次她特意让我多摘些回去。”
“你的朋友是谁？”
“她是那个叫……叫什么的徒儿，啊……忘记了。反正是一个草药长老，是他的徒儿，我的朋友是一个小药童，她叫棠童。好像也不对，童不是她的名字，你们这里的神仙都是要有仙籍后才在姓氏后面加字，棠是她的姓，童不是她的名。”
“棠童？我好像见过她，她是世间出了名的药童子，很有天赋。曾经还在这里采药，后来在这里遇到你说的草药长老，他们二人为了一株草药争论了一番。后来那个草药长老挑了自己门下的弟子和她比试，说是谁赢了草药就归谁的。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草药长老的弟子把一味药搞混了，棠童就被毒死了。再后来，为了弥补弟子犯下的过错，草药长老就收她为徒。”
“难怪她让我来这里采药……那棠童以前叫什么名字？”
“是个南州杜家人的闺女，叫杜棠。凡间的姓取杜，天宫的姓取棠，据说是因为凡间的姓氏容易和其他小童弄混，所以取了‘棠’姓。”
“我在这里第一个遇到的是她。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睡觉？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这里睡着了，不过这里目前是我的家。”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上吗？今天晚上可能还要下雨，这里都是树，我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借宿……？我还没有和男子共处一室过，爷爷说不能和男子共处一室，只要你不对我做什么，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不会做什么的，你放心，你先把药喝了，我去洞口守着。”
“好吧！”抬起地上的姜汤，已经不是很烫了。这时洞外的风把毛毛草吹开，雨丝落了进来。相信再过不见，雨势就大了。
宫西尚走到洞口中央坐下，两拨草左右斜吹，他的身影遮了一小部分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他的影子贴在地上闪了闪，忽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原来是雷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