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幻境在之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现在遍地都是血,显然是那个疯子在此处血杀了一场。
贺七运望着这血淋淋的空间,独坐在原地,这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反倒是刘绯忘,他忽然闻见一道声音,两团黑糊糊的云飘来,它们各自在他面前飘定,似是在审视着他。
这两团云的尾部正在慢慢飘散,像是泄了气撑不起来,慢慢瘪下去。渐渐地,这云像是褪了色,慢慢变得透明,里面有两个人,他们都没有五官,只有轮廓。
左边的人:“杀了他还是不杀他?现在精疲力尽怕是没有精力再战,战的胜率只有百分之五,但是不杀他吞噬他的能量我们必死无疑。”
右边的人:“万一又是一个比我们强的狠角色,谨慎点,刚刚那个家伙险些把我们打死,我现在还有些后怕,咦?!不对,他!他是……”
左边的人:“又碰钉子了?!”
右边的人:“他和一个人好像!要是真是他,就算是百分之五的胜率也值得我们一拼。”
左边的人:“谁?”
右边的人:“好像是上级交给我们通缉的人,方……方什么来着的?”
左边的人:“方一扇!”
右边的人:“对!就是他!”
左边的人:“那就更应该杀了他!”
刘绯忘眼神冷了几分,语气也冷了几分:“慢着,我不是方一扇,我和他长的也不像,你们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
右边的人:“我说你像你就像,你们人都长着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说你像不像!”
左边的人:“不对!方一扇不是通缉名单上的人,他是必杀名单上的人!好像是另一个!另一个上了通缉名单!她摧毁了我们的实验品!”
右边的人:“管他是谁!照杀不误!清理这个世界的垃圾!”
刘绯忘:“真的要杀了我?”
左边的人:“对!照杀不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浓浓血雾飘来,穿不破,刺不透,这是流故之度释放的血雾,里面能听见许多呼救声、哀嚎声、尖叫声,这一声声凄厉无比,压抑又瘆人。
多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缭乱刺耳,让人心烦意乱,却正是因为这些声音,让刘绯忘和弟子们豁然睁眼。血雾像把刀,它在用刀背拍打着弟子的心肉,害得心脏猛颤一颤,迫使他们不得不醒来。
白火飞入方一扇的眉心,火在焚烧他的灵魂,他身上好像有血流,又好像不是血在流,身上的骨头碎裂又重续,五脏六腑好似被搅和在一起,这让他险些以为是幻境外的肉身在重铸。
如此过了许久,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好像是红绒团的声音。
透过方一扇的眼睛,施凉沫看到了很多。她被绑在刑架上,血滴滴流下去。木桩上残留着别人的血,还没有洗去。
她还没看过他被篡改的记忆,却听以前的他说过。她醒来时就听说门中闹了内奸,她还没来得及去方一扇的幻境中就听到方一扇成了内奸的消息。
这无疑是可笑的,她只能装作悠悠醒来,替他受了这过。方一扇的气运从来都不好,他要是来受罪他一定死。她只能在入了石牢中后,脱离肉身强制进入他的幻境中。
可是没想到回来后她的肉身都被打烂了,施刑者一点也不留情,进入躯壳中后,躯壳受的痛都带到了灵魂上。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被打得这么惨了。
哈,还是有点痛的。
在幻境大肆屠杀的东西她真想把它们拖出来带到古木面前。可它们就喜欢藏啊藏,藏的她有点不耐烦了,索性就把这些东西杀了,不过跑了两个。
看来她得回柒里枝斋一趟和古木借入梦锁了,别什么东西都赖在柒里枝斋头上,他们可不是杀死方氏夫妇的直接凶手。
这几天方一扇来看她了,他本想自己来受刑,但是没有得到仙师的应允,只好天天带吃的过来看她。刘绯忘也来看她了,是偷偷进来的,还给她带了些药,她都有点奇怪为什么刘绯忘会关心她。
贺七运也来了,来向她请罪,他说册子的事是他干的,要去和大家说清楚,却被她制止了。后来大家都来了,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这场考核勉勉强强的过了,据说这一次暂停的考核将加在下一场考核中。
这一日刘绯忘又来了,于是她就问了:“你是不是买了很多药?”
刘绯忘替她擦药,也不避男女之嫌,点头,像是随意找的借口:“对,太多了,我就送师妹你一些了。”
她瞧着他手上的药,觉得平白受人家恩惠不妥,于是就说了:“师兄送的药权当我买下了,等我出去后我就把钱给你。话说,这药多少钱?”
刘绯忘不答,却问了:“师妹值多少钱?”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被问值多少钱,就像花楼里的风尘女子被随意问价。
不过她并没有恼怒,风尘女子每天过的比她快活,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比她潇洒。而且她并不歧视风尘女子,就问:“我还能用来换钱?”
“要是你真的能用钱来换,那你已经是我的了。”刘绯忘突然阴恻恻一笑,“我最喜欢漂亮小姑娘了,刘府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
施凉沫:“你要我做什么?”
刘绯忘:“我要你做我的意中人。”
施凉沫:“……”
这三个字让她脑子迟钝了,她记得她好像没有哪里吸引到他,她想不起来她做了什么让他好感上升到事情,她好像都没怎么好好接触过刘绯忘。
施凉沫:“很有想法。”
刘绯忘:“你知道绾碎花吗?”
施凉沫:“世间毒花。”
刘绯忘:“它的花语是至死不渝。”
施凉沫:“你喜欢这朵花吗?要是我哪日看见了给你摘一朵回来。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刘绯忘:“你会带解药过来吗?万一我被毒死了,那你就成了恩将仇报的人了。”
“你要把花吃了吗?”
“你给我我就吃。”
望着窗外的云海:“那我还是不送花了。”
“你是在怕我死吗?”
“或许是这样的。”
“明天就出去了,你望我怎么样?”
歪头看着他,由衷赞道:“你很好看。”
接着又望向了窗外。
刘绯忘走了,方一扇从牢门外探出了小脑袋,红绒团在他的肩上一跳一跳的,向她招手。这次方一扇背着大包小包过来,包里面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睡的……他好像搬了一个家过来。
仙狱长默许了她很多特权,该睡的睡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每天受罚之后,他们就不会管她了,只要不出这个石牢,无论做什么都允许。
方一扇每天晚上都过来看她,每次都带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给她讲一晚上的课,有时候给她做一晚色香味俱无的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感觉就像炼药,而且,偏偏只是药渣。他的爹娘都会下厨,唯独他没继承这做饭的基因。
其实说来也对,方一扇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没遗传这基因也是理所当然。
“师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方一扇这时候趴在桌子上问了,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神好像很幽怨。
“你想得到什么回答?”
“我可以叫你沫沫吗?”
“莫莫听起来还不错。”
“我和刘师兄比,沫沫喜欢我还是刘师兄?”
单手托腮,眼睛望着窗外,依然是在望着云海:“这问题真让人为难,你和刘师兄之间我倒更倾向于自己。若不是因为天,我们还不认识。这一生何其漫长,我还有我自己可以陪着我自己。”
“要是我可以陪着沫沫,沫沫会喜欢我吗?”
“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更喜欢你不受别人牵绊的样子。”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第二日她就从石牢里出来了,银鸟飞来,衔来一张信卷。又是那封让她回柒里枝斋的信。
和蚀日仙师告假说要回十礼书一趟,蚀日仙师以为她被打得太狠想家了,就应允了。她此番回去是为了拿入梦锁,临走之际给红绒团留了一只银鸟,她用自己的灵力化成的一只银鸟,要是有事,把银鸟的羽毛烧了,她的灵力就会四散飞扬,并寻着她的踪迹前来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