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念若：“难道不是因为度川国人多？”
杜依棠：“这有什么奇怪的？”
施凉沫：“付明络守不住城，考核一样失败。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一重门明知度川国注定败还让我们来这里‘名留青史’，难道不奇怪？如果守城的不是二重门的师兄，我们最后的结果也会被判定为失败。”
苏上：“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施凉沫：“逆转国运比名留青史有意思多了，藏在城中的细作比牢中的囚犯还要多，不如这几天先把他们解决了？”
曹念若：“我们怎么知道细作是谁？”
施凉沫：“你就没发现让你逃出去的人是在让你替他以身犯险？他举报你只是想看看官员对待逃犯的反应，若是被抓回来立即处死，他还会再考虑要不要越狱。要是逃犯被抓回来还能活下去，那么他就能放心大胆的逃出去了。只要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别的细作。我相信牢中不止一条密道。皇上封城挡的不是柒里枝斋的人，而是想防通风报信的细作。”杜依棠：“皇上怎么知道有人越狱？”
“因为……”说到后面施凉沫默了声，起身向门外走去，“他是天子。”
多的她不说了，留他们自己去意会。
夜幕垂下，一连几个夜晚城中消失了不少人。渐渐城中有了谣言，城中有会吃人的妖兽。后来皇宫中的帝师说，天子受难，是老天爷发怒了，天将降四位命定之子于世间，所有人皆有可能是命定之子。传言是越来越离谱，怎么离谱怎么传。渐渐的，没人敢外出了。
谁也没想到这些不见的人会去地下大牢，然后再被一群不知哪来的人丢在街上。
小皇上亲自来到被误杀的清官家中，百姓们的怨气也散了。魔教被一个叫做于舟水的人掌管了，据说是他把前任教主丢进大牢，于舟水上任没几天就带着魔教去自首了。后宫妃子全都散尽，只剩下一个叫做单苒的姑娘，据说极美。隔壁街头出了两位抓到比翼国细作的小乞丐。
她脚下的人被云雾缠绕，只有黑乎乎的人形，还没有五官和头发，身形像个男人，说话口齿不清，像是刚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
那日她在宫门前早早就看到了他，他围绕在小皇帝身旁。她本来想少管闲事，可这个东西自己要送上门来，她只能把他抓了起来。
没有细作通风报信，比翼国就不会大犯度川国，一重门的考核基本稳了。只要再解决城内的麻烦，就算没再民间打出名声也没什么关系，至少他们逆转了国运。
付明络的身份有待考证，至于这个东西，猜来猜去也只能猜出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送回柒里枝斋给古木添个乐子。”
贺七运：“是。”
03
“完成度百分之十五，是否修复记忆？”
“只能记起百分之十五的记忆吗？”
“下一重门考核，你会想起一部分记忆。”
坐在他手中的红绒团晃着脑袋看着他，方一扇茫然的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风吹入他的心中，他的心中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
升到二重门换了一个仙师，叫做蚀日仙师，这个仙师是名翩翩公子，手中一把纸折扇，头上一支如意簪，身披一件花大褂，他对他们进行了十日的培训。
和上水仙师不同的是——他不会像上水仙师一样放水了。
二重门和一重门的不同之处在于二重门有四季之神。他们掌管人间四季，这里感受不到炎热和寒冷，星星渐渐越来越多，流动的云也越来越厚。有些小神经常出没于云彩之间，偶尔经过时，还会被小神的坐骑吓一跳。
这里时常盘旋一些牵引云雾的五彩蝶，云雾在他们的牵引下像是被洗过了一样，干净的几近透明。
蚀日仙师只教法术，不教其他。这次晋级的弟子减去了一大半，只余十来人。不过过几日一重门还会再增一批新弟子，这批新弟子都是从民间提升上来的人，不是从各大家族里挑选出来的后辈。
每过几天就会有新一轮的弟子提升上来，有些是从鬼族提升上来的，有些是从万物生灵中挑选出来的，每一轮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流故之度没有天，也没有地，有透明的水在他们脚下流动，纯净的灵魂从水面浮出来，这是新孕育出的灵魂，还没有七情六欲。脆弱的好似水泡，一碰就碎。
头上不是天，是悬挂在黑暗中的气泡，气泡里装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看起来好像天上的星星。它们会一个个破碎，里面会化成蒸汽一样的东西。然后又粘附在另一个气泡表面，形成霜花。
“本次考核为二重门考核，地点在流故之度。”蚀日仙师一摇折扇，在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本次考核与灵魂密切相关，你们每个人的命格都是由天道精打细算，别想打什么小主意糊弄过去。在世间飘浮，喜怒哀乐皆融入你们□□中，本次考核考的是让你们□□和灵魂分离，再体会一遍你们走过的上半生。”
小五儿在前方引路，白雾忽起，耳边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有人的，有动物的，甚至还有植物小声哈哈的笑音。白雾褪尽，是黑雾，黑雾里是叹气声，是抱怨声，是哭泣声。
蚀日仙师：“上半生走完，你们的肉身就会随着你们的灵魂成熟度而生长，这几日我让你们练功，练得多是防身术，考核期间会有亡灵乘虚而入，如果一旦让它们迷了你们的心智，你们就会沦为它们的腹中餐。流故之度的□□稀缺。被夺舍只能说是你们实力不济，并不能怪旁人什么，我们不会插手考核。”
又有一种雾飘来，里面掺杂了不少奇怪的东西，有沙尘，有灰尘，有黑尘，它们能迷住眼睛。里面有许诺声，有唾骂声，有闲话声。这些尘土能粘在人的身上，像小刺一样戳破皮肉。
“其他仙师门下的弟子可以进入你们的记忆中，被困入记忆中的是猎物，你们可以把猎杀你们的捕食者赶出记忆中，也可以把他们杀死。甚至还可以和他们一样走入其他人的记忆，不过学艺不精还是不要进入其他人的记忆中，不然死了就怪不了谁了。”
越往前走越迷茫，前面都是一些粉碎的星尘，记忆织成的网成了这一轮的考核。眼前的世界像抽象画一样扭曲，他们在探索灵魂最深处的记忆。
不由地，方一扇扯住了她的袖子，施凉沫想回头看看，只是她的眼睛就像戴上蒙上雾的眼镜，所看到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
方一扇：“沫沫，你叫沫沫吗？”
眼前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刚想向前走两步，却被什么东西绊倒，跌在了地上。她连疼都喊不出来了，只是对眼前毫无边际的世界感到心里发慌。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都说了不要去不要去啊！你怎么这么倔？现在好了，把灵魂赔了还不够，又赔了一双眼睛！下次又是什么？一双手？一双脚？一条命？”
耳边是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好像是个瘸腿的人，是在和她说话吗？好像……好像这个地方刚刚有人在说话。
风吹动叶子的簌簌声传来，有雨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她仰着头望啊望，什么也没有，一阵无力，她望的害怕。
“现在好了，眼睛没了，你就不会再去了，幸好你捡回来一条命。不然我……不然我啊……”说着说着，竟低声哽咽了。
这个声音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她的手被握住，他的手拉着她的手，让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面，她的腰被一双手圈住
“爷爷背你回去……”老人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夹杂着哽咽声，声声都在颤抖。
她试着摸了摸眼睛的位置，是不是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又或许是不知不觉间，她就忘记了眼睛是什么了？
她的手好像在抖：“这里是，是哪里？”
“还在罕凤花谷里，沫沫你别怕，那些丧尽天良的不会追上来，爷爷向你保证，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的名字有一个沫字，其他的字我忘了……”
“怎……怎么会这样？”老人脚步顿住，呆滞一会儿，忽然气的一跺脚，“丧尽天良的！丧尽天良的！”
可任凭他怎么骂，她的眼睛还是不会好起来。她的爷爷像棵渺小的草，无助而又可怜，被践踏了只能埋首在土地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