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老是那样绝情(125)

作者:漠小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到头来,竟是周亭鹤。

不过终究是庆幸远多于别的心绪。他每每想到顾仪孤身一人游走于草原之上,彻夜狂奔,便觉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唯恐哪一天一醒来,就只能看到顾仪冰冷的尸首了。

如今,既知她人身在裹城,即便是由周亭鹤照拂,他也心存莫大感念。

*

天气渐冷,呼气成霜,裹城却不显冷清。战事之后,往来裹城南下大幕之人多了起来。

守城怕人夜中闹市,城门自戌时起关闭,城中亦设有宵禁。

顾仪也不出门,养了几天身体,精神尚好,只是压力越来越大,每天度日如年地数着日子。

城中的三更鼓刚刚敲过,此刻已是十月十三日了。

窗外的冷光微茫,顾仪躺在榻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勉强自己入睡,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等她终于迷迷糊糊地有些朦胧睡意了,身后忽然吹来了一股冷风,像是屋外的夜风。

她不想睁眼起身去查看窗户,索兴往厚被子里缩了缩。

土味。

片刻之后,顾仪却闻到了一股土味,熟悉的草原灰土的气味。

什么风这么大,把土都吹了进来。

顾仪“啧”了一声,烦躁地翻身,想去看一眼窗户究竟是不是被风吹开了,却冷不丁地看见了床前立着的一道颀长黑影,幽幽暗暗,被月光的影子拉得老长。

“娘……”

她口中的“呀”还不及说出口,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了嘴。

“卿卿许久不见朕,连称呼都忘了,这一声称呼,朕实在受之有愧。”

萧狗子!

霎那之间顾仪睡意全无,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终于看清楚了萧衍的脸。

他的眼睛幽光闪闪,可是形容颇有些狼狈,头上的黑冠似乎乱了,几丝凌乱的碎发散在额前,身上的黑氅裹挟了一身泥土气。捂住自己的手上薄茧粗糙,尚留有缰绳的皮革气味。

她伸手拉下了覆住她嘴唇的手掌,颤巍巍道:“陛下!”

来得这么快!不科学!不是说好了月中过后!

萧衍见顾仪真是安然无恙,只是两颊略瘦了些,一颗悬着的心此时此刻落了下来。

屋中的炭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声响。他收回手,解下了大氅扔在地上。

顾仪赶紧起身下榻,点亮了几上的铜烛台。

真的是萧衍。

她愣愣地看他,数月不见,萧衍瘦了也黑了。

萧衍见她表情,朝她一笑,“怎么?柔嫔点了灯,就不认识朕了?”

本是稀松平常的语调,顾仪却莫名地想放声大哭。

为什么?还有两天了,为什么要让她功亏一篑?

萧衍见她眼眶红了,脸上笑意一顿,迈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顾仪。

顾仪鼻子碰到他冰凉的颈窝,被他身上的马味一熏,更想哭了。

“陛下,不若先沐浴罢?”她语带哭腔道。

萧衍身体猛地一僵,手上松了松却没真撒开,无奈道:“放肆。”

顾仪顺势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吸了吸鼻子。没了大氅,感觉土味好像淡了些。

隔了一会儿,萧衍叹道:“明日一早,就起驾回宫。”

顾仪双目轻合,最后的倔强,苟延残喘,“臣妾尚不想回宫,想在宫外逍遥数日,但臣妾心知陛下战事初定,定有诸事待兴,陛下不必管臣妾,明日天明就先回宫罢!”

萧衍冷笑了一声,把她箍得紧了些,“柔嫔何意?是贪念裹城风光,还是周大人的此宅院令人流连忘返?”

顾仪听出了他话中的酸意但她仍旧闷声道:“臣妾就是不想回宫。陛下先回去罢。”

萧衍沉默了一息,手指轻抚过顾仪的发尾, “卿卿不愿同我回宫,是为何?”

顾仪自然不答,只听他又问:“卿卿昔年说爱我,都是骗我?

第106章 重逢之后

昔年?是去年么?

顾仪闻言顿住, 冥思苦想一番,惊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萧衍亲口说过她爱他。

不对,她好像是说过的。

顾仪脑筋飞转, 想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是何时何地说过此话。

察觉到怀中的顾仪僵硬了片刻, 萧衍心中的怀疑更甚。

“臣妾……”

顾仪迟疑地抬起头来,却见萧衍并无怒色,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 眸光水波轻荡,柔柔的, 盛满星芒。

她就忘了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萧衍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嘴唇干燥却温软, 唇齿相依, 气息相闻。

待到尝到唇边滚落的泪滴,萧衍适才松开了她。

低声一叹, 目光柔和地端详着她的眉目,拇指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 拂去了几滴泪珠。

“不想回宫就不回罢,就在此处多呆数日。”

顾仪止住了眼泪,抬头正欲说话, 却听萧衍扬声唤道:“备水。”

窗外传来了高贵公公熟悉的嗓音:“是。”

一直等到屏风后的萧衍洗完澡,换过中衣,顾仪脑中想好的要劝他先走的说辞, 一个都没说出口。她躺在榻上,抱着被子怒其不争,索性自暴自弃地面壁了。

萧衍带着沐浴后的芳香上了榻,将她翻了过来, 正对着他。

“朕沐浴过了。”他说。

顾仪“嗯”了一声,见他的脸果然白了好几度,仔细一瞧,仿佛比从前还要白些。

萧衍忽而问道:“南苑骑射之时,你便就穿上了金甲?”他先前一进屋就见到了榻旁椅上的黄金软甲。

顾仪又“嗯”了一声。

“为何?”萧衍追问道。

顾仪凝神见他目光中满是探究,信手拈来道:“臣妾未雨绸缪,骑射难免遇上意外。”

萧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南苑之时,你也在身上藏了剂母珠?”

哈木尔既言顾仪下毒,他思来想去,顾仪手中能有的毒便是桃夹留下的剂母珠,只是不知何故当日影卫却没有在河洛殿中寻到。

他说得如此笃定,顾仪虽是心惊,却也知道自己无从抵赖,“陛下,如何知晓得?”

萧衍如实以道:“哈木尔说你下毒,朕因而有此猜想。”

哈木尔没死。

顾仪不禁心中暗舒了一口大气,讷讷道:“陛下英明。”

萧衍目光不错地落在顾仪脸上,浅笑道:“如此说来,你是自投罗网,任由哈木尔绑你走的?”

顾仪胸中登时一紧。

萧衍见她眉心微动,再问:“你身穿金甲,藏有剂母珠,皆为脱身之计?”他的眸光骤亮,复又凑得近了些。

“你如何知晓当日哈木尔之计,未卜先知?”

四目相对,咫尺之距,在此目光之下,顾仪无所遁形。

她知道萧衍素来心眼多,没料到居然这般多。

未卜先知,说得不错。

她哑然地望着他,原以为的温情重逢,陡然成了坦白从宽的夜半逼问。

眼前的顾仪沉默不言,一双杏眼错愕地凝望着他。萧衍伸手覆于在她心房处,掌下的心跳却是飞快。

他笑过一声,凑到近处,轻啄过她的朱唇。

不能逼她太急,须得徐徐图之。

他缓了语调,“如今不愿说亦无妨,朕等你愿说的一日。”

顾仪情不自禁地抚上嘴唇,人也呆了呆。

萧狗子不对劲。

先前说不回宫就不回宫,还一点也不生气。

南苑骑射一事在他看来更是漏洞百出,却也没有苦苦相逼。

顾仪听他一笑,愈发忐忑起来。她思索片刻,避重就轻道:“臣妾的剂母珠藏于珠钗之中,淑……齐殊将剂母珠作了红宝乌木簪的簪头,桃夹调换了我的发簪,臣妾将计就计地将木簪留了下来。”

萧衍手中不由一紧,捏得顾仪痛了痛。

“你为何不告予朕?剂母珠乃是剧毒,稍有不慎,或有性命之危。”

听他语调微沉,她只好撒谎道:“臣妾先前也不知道珠子是这般剧毒,后来桃夹临走前才告予臣妾的,臣妾便想,留作防身也好。”

防身也好。

顾仪用剂母珠脱身之后,非但没有回头去寻鹰香珠,也没有南下回大幕,反倒不愿回宫,眼下更是催促他先行。

难道顾仪真是算好了时日,对他避之不及?

萧衍心中沉沉一落,捉摸不透的不安渐起,他不由得回想起了顾仪的数次早夭。

他伸手揽住顾仪,紧紧地拥她入怀,胸腔贴着胸腔,心跳印着心跳,沉甸甸的触感令他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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