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恩典,若犬子能及得上荣王爷的一根小拇指头,也算是他出息了。”慕昭霖话里谦卑,可心里却冷冷一笑。
早朝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开了龙寰殿,荣王突然摁住景容的肩膀。
景容狐疑的看着他,问道:“四哥有事吗?”
“今日谢谢你,若不是你分责,恐怕我这禁卫军统领就保不住了。”荣王一向冷傲,从来不会主动和人说话,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让人惊讶了。
“本就不全是你的错,何苦要你一力承担?好在皇上只是罚了你我二人的俸禄。”景容拍了拍他的手,道。
荣王将手从他的肩上拿下,双手交叠置于背后,与他并肩而行,眼睛看向在九丈玉石下形形色色的朝臣,道:“许是我连累了你。”
景容淡笑不语,只是将目光落在好几个大臣围绕着的慕昭霖身上,他这个岳父可真心不简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和荣王都受损,只有他,却将自己的儿子安插到了荣王身边。而安插的这枚棋子,荣王却不能轻易动。
回到王府后,景容便一头栽进了书房。听着追星将近月来对慕昭霖的调查一一回报完毕后才让他离开了书房。
景容拿着手中的资料,陷入深思中,除了招揽幕僚,慕昭霖竟没有一点动向。他一直都怀疑慕昭霖与江湖中人有来往,近两年在朝堂上与之对立的几位大臣皆死于非命,而且死相都非常难看,但奇就奇在往往死者都像面带微笑、心甘情愿而死,这和那三百禁卫军的死相竟如出一辙。虽然之前的案子都因查无实据而成为悬案,可谁也没有想到将这三百禁卫军的死和大臣的死联系到一起。这两件事的受益者都是慕昭霖,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但他又是如何与人联系的哪?是事先就商量好还是他们有什么秘密的见面方法?
而这份资料里让他更惊奇的便是他的王妃竟不是一直待在慕府里,而是在成婚前不久才回的府,那她之前又去哪里?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谜团,而想突破寻求一个突破口,看来只有在慕雪芙身上下功夫了。
景容将手中的资料一折,瞬间化为粉末,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手一挥,锦帕轻轻落在地上,他看了眼地上的粉末,向外唤道:“周成,让人将书房清理一下,你再去库房拿些精致的玩物,咱们去看看王妃。”
慕雪芙哪里想到这个宸王爷竟然不请自来,越是想离他远点,这人就越往上凑。她抿了口茶,看了眼周成捧着的几件珍品,道:“谢谢王爷的好意,若是王爷有事不用在这里陪着妾身。”
景容在心里一笑,这是向自己下逐客令哪?他环视了下正厅,道:“本王的事情忙完了,所以特来陪伴王妃。这住的还习惯吗?若是觉得不好,本王在另辟一个地方给王妃住。”
“这里很不错,王爷不必费心。”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掠过,慕雪芙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问道:“王爷负责的案子办完了?”
景容收回目光,直视着她,道:“没有任何线索,从何查起?王妃虽足不出户,但耳目却很清晰。”他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裂,却见她一直都平淡如水,没有丁点波澜。
第十一章 难解美人真面
慕雪芙回视着他,眼中噙着一丝笑意,但那眼角处的冰冷恰到好处的让她隐去,她垂下眸子,道:“妾身虽不爱出门,可却爱听这市井之中的故事。这三百禁卫军离奇死亡在皇城中早已不是密事,就连说书人都已改编成故事,娱乐他人了,妾身又怎会不知道?”
“那王妃对此事有何看法?”景容依旧追问,眼睛片刻不离她的脸。
“妾身见识浅薄,哪有什么看法?也不过是当个故事听罢了。”完美无瑕的妆容,没有一丝破绽,慢慢的,那如玉的面容荡起层层涟漪,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如花瓣渐次开放,让人目不暇接。慕雪芙伸出柔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桌子上的极品珊瑚,眼睛却绽放出如孩童般天真的光芒,道:“不过妾身真的很好奇,人的脑袋怎么一下子就分了家哪?三百人的鲜血应该比这珊瑚还红吧?”
眼中骤然生出冰冷刺骨的寒意,景容直盯着她嘴边的笑意。若是其他女人早就不愿意提及此事,但这个女人不但很有兴趣,还将之当成玩笑,果然是慕昭霖的女儿,天生就冷血。阴冷的双眸没有褪去,便沉着声音问道:“王妃好像对人头很感兴趣?若是想去看,本王领你见识一下。”
慕雪芙轻轻一笑,发出如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她歪着头打量着景容,像是说玩笑似的,道:“妾身又不认识他们,看他们的人头干什么?不过,妾身对王爷的人头倒是有几分兴趣。王爷如此俊美,只是不知这大好头颅何人斫之?”
景容面色一寒,周身散发着寒冽的冷气,倏尔,郎朗一笑,道:“若是王妃喜欢,本王割下这头颅给你把玩又有何不妥?”
慕雪芙嘟着个樱桃小嘴,像个孩子一样的神态,咯咯一笑,清脆道:“妾身只是开玩笑,王爷又何必当真?妾身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割下头颅人就没命了。妾身还不想当寡妇,更不想真的应验了妾身的刑克之名。”
她时而妖艳时而清冷,时而惹人怜惜时而冷静平淡,时而仿佛深不可测时而天真的像个孩子。虽只是见了两次面,却让景容搞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让他唯一肯定的就是,这个慕雪芙并不简单。
“你这样总是好奇的心性慕府能关的住你吗?”景容像是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其实是再试探她。
慕雪芙心中警惕,快速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做出无心机的样子,大大咧咧道:“慕府那么无聊当然装不下我,别说是慕府就是这皇城都无聊的很。王爷不知,出了皇城,外面才好玩。北国风光、江南水乡,西北边塞、东海徜徉,不知比皇城好玩好看多少倍。”
“本王竟不知你去过这些地方,怪不得皇城里无人见到过你。”景容看着她像如数家珍一般,心中的疑惑更深,堂堂相府千金不在家待着,反而跑出去,实在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作为。
慕雪芙轻轻靠在椅子上,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怏怏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景容看着她从上一句的兴致勃勃到下一句直接跌落谷底的表情惊愕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善变的女人吗?他按了按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宽慰道:“等以后本王陪你出去玩。”
“真的吗?”慕雪芙的双眸瞬间点亮,如同星辉一般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是要从他的眼睛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一般。她反手抓住他的手,直到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才放开,脸颊上染上了红色的霞光,怯怯道:“是妾身太过冒失。”
景容的视线落在她松开的那只手上,淡淡一笑,眼角里映出宠溺之色,“真是个孩子,都嫁给本王还这么贪玩,看来是左相太过宠爱你,才养成你现在这性情。”
慕雪芙斜了眼他,道:“王爷是嫌弃妾身不懂事吗?”
“怎会?你这样很好,最好一辈子都这样。”景容嘴角含着一丝冷寒的笑意,但双眼却是满含温度,直直的冲击她的眼中。
“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人的性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化,妾身又怎能免俗哪?难道王爷也一直保留着本心?”慕雪芙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寒光闪烁。她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已干涸,那片童真早就丢失了。一辈子?她这辈子只有复仇。
她低着头,景容自然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恨意,眼睛触到她露出的白皙脖颈,目光闪躲了下。慕雪芙的声音软软绵绵,撩拨人心,但说的话却不像她的声音那么娇柔。他对她的话思索了下,道:“朝堂之上,瞬息万变,本王处在这个位置,有时也不免迷失。”
慕雪芙是知道景容的父王的,昔日她爹爹也曾夸奖过瑜王爷,说若是瑜王爷继位,那大秦皇朝定有一番新景象。只是瑜王爷英年早逝,在与大元战争中受了伤,以后身体每况愈下,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才由玄武帝继位。慕雪芙再想,若是瑜王爷继位是不是就不会有他们一家的灭门之灾了哪?
“若不能保留本心,只有让自己顺心。人活一世,若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也便没有了什么意义。虽说这中间坎坷不断,但不尝试岂非浪费这血肉之躯?王爷是男儿,想必比妾身更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慕雪芙慢慢抬起眼皮,看向景容,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