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妃去的早,王爷刚出宫不久,王妃就出了王府,在相府吃了午膳后才离开。只不过回来路上去了趟锦绣楼,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时辰才回来。”身为宸王府的总管,自然是对府里所有人的行踪一清二楚,周成边服侍他宽衣边将慕雪芙今日的行踪汇报了一遍。
他的话音一落,景容就皱起了眉头,侧目疑惑道:“在锦绣楼停了一个时辰?派去的人看见她做什么了吗?”
“这女人嘛,不就是买买东西喝喝茶嘛,王妃也不能免俗。这一个时辰王妃只是在锦绣楼里闲逛,倒买了不少衣料首饰。还是商铺派人送来咱们王府,都是奴才亲手接的,奴婢悄悄查看了下,并无不妥之处。”
景容眉头松动舒展,道:“以后王妃想买什么都记在王府名下,不要让她拿娘家的钱贴己。”他坐在床边,由着周成为他脱鞋,想了下,道:“本王记得库房里有一件极品珊瑚,你明日拿着亲自送去,就说本王近日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陪她,等忙完这阵子再去看望她。这珊瑚就送给她把玩,若是无聊随时都可以出府,也可以让她的闺中蜜友来陪伴,不必拘束。”
“是,奴才记下了。”周成将床幔卸下便要离开。
“对了,今日城中人可看到她的面容?”景容突然叫住周成,问道。
周成立刻停下脚步,回道:“不曾,王妃是带着帷帽出的府,来回都不曾摘除,所以并未有人见到。”
“你下去吧。”景容挥了挥手,等周成离开后,慢慢睁目,深邃的目光在微暗的烛火中熠熠生辉,眼角微微一动,幽幽道:“本王这个王妃有几番意思。”今日本应该是她澄清事实的时机,虽不知道她容貌如何,但绝对不会是面如恶鬼。只要让人看到她的脸,一切的谣言皆可破除。但她却故意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还坐着宸王府的马车大摇大摆出现在公众场合。此举,就更加证实宸王妃面容不堪,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之说。那她此番行事又是为何哪?是刻意为之还是任性所为?倒叫他有些难懂。
第八章 琴声引路识佳人
翌日,慕雪芙看着桌子上的一株珊瑚树,眸中光泽扬了扬,这宸王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透过层层的纱帐,她随意的扫了眼躬身站在外间的管家,慵懒而娇媚的声音传出,“替我谢谢你家王爷,这株珊瑚通体通透,我很喜欢,你们王爷费心了。”
“王爷说只要王妃喜欢就好,王爷还说了,王妃若是想要什么只管和奴才说,奴才一定尽心竭力侍奉王妃。”听着这柔媚的声音,周成心头一颤,这声音别说是男人,恐怕女人听了都会酥上一酥,而拥有这样宛若鹂啼的声音恐怕姿色也不差。
慕雪芙嘴角的笑意更深,这不明摆着告诉她这王府里是他管着吗?她这个王妃倒是一点权利没有,只不过是个空架子。
“好,你既这么说,那日后我有什么事就只有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仿若羽毛撩拨人的心,周成狠狠吸了一口气,态度更加恭敬,“王妃是王府的主子,即便王爷抬举奴才,周成也只是个奴才,哪里有让王妃说麻烦的理。王妃这话对奴才来说太重了。”
慕雪芙往椅背上一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向青琢使了个眼色。青琢会意,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走到周成身边塞到他手里。
“这几日你也操劳了,这点意思希望周管家收下。”
周成也不推辞,主子赏东西那是看得起你。他接过荷包,直接塞在袖子里,道:“奴才谢王妃赏赐,王妃看得起奴才,奴才只有尽心尽力效忠王妃才算是对得起主子的赏赐。”
慕雪芙认真的看了两眼他,虽不真切,但隐隐约约也见其相貌。浓眉大眼,倒有一脸的正气。态度恭谨又会说话,怪不得是宸王挑选的家奴,透着那么一股子机灵。
“嗯,下去吧,我若是有事自然会让人请你来。”慕雪芙鉴定了一番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等周成走后,紫夭便抱怨道:“有的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这宸王爷啊,是首尾皆不见。”
嘴边的笑意慢慢淡去,眉心凝上一丝沉重。慕雪芙揉了揉太阳穴,道:“就怕他神龙见头又见尾,这个宸王可比我想象的更厉害。散布谣言在先,装病在后,表面上不为传闻娶我进门,可又告诉所有人我的煞气冲了他。他得了好名声,却又因我的命格而不得不疏远我。如此一来,反倒让他在荣王和睿王那里两不得罪。”
“这宸王就不是个好东西,连女子最重要的名声都破坏。”紫夭咬了咬牙,气愤道。
“皇家的人连人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名声?”身上的冷厉之气顿显,脸似结了冰般寒冷,丝丝杀气在眼中跳跃。慕雪芙的脸上浮现出沉重的恨意,十年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闪过,她削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眼中的凌厉之光精光闪烁,但很快这股恨意便被她隐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胸腔里的浊气吐了出来,道:“以后所有行事都要小心,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接下来的日子,景容为了查案没有一丝得闲,二十几天过去,根本毫无头绪,凶手太过狡猾,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离玄武帝预定的日期越来越接近,他的心里难免有一丝烦忧。
七月的天气虽然热,但经过一场大雨之后夜里还是沁着丝丝清风,空气中有一层浅浅的氤氲笼罩着天地,他临窗下棋,想要让自己心中的那一缕烦躁挥走。景容向来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就像是棋盘上的所有事都由他自己掌握。他想让白子赢就赢,想要黑子输就输。这种掌管棋盘的感觉就像是掌握着天下一般,一切尽在他手中。
他下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但今日,却总是举棋不定,仿佛手中的棋子成了精,不再受他控制。
但慢慢的,他的心渐渐静下来,下棋的手也通畅起来,最后他落下一黑子,将周围的白子尽数吃掉。心里的灰暗一扫而空,仿佛堵在心里的那股浊气挥散开来。他回过神才惊觉外面竟传来飘飘渺渺的琴声,原来将他心里的烦忧抹去的并不是手中的棋子,而是这悠远长绵的声音。
是谁在这深夜弹奏琴声?难道是他后院的女人?
琴弦低语倾诉,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洒下大地,又像冷泉清清的流水,在细石杂草间淙淙穿过。慢慢的琴声低沉哀怨、如泣如诉,像是一个女人的哭泣,丝丝缕缕,欲断还休。猛然,音符陡然一变,哀怨而幽愤,如万马奔腾,似冰甲交锋,气势雄伟激昂,一副画面展现在他眼前。金鼓齐鸣、声震山谷,刀光剑影、金戈铁马,一副战场上杀敌的场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循着声音而去,那琴弦将之前锋芒慢慢隐去,变得哀怨忧伤起来。琴声一步一步将他引去,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举目相看,隐隐约约见有几人坐在亭子里。他走进了几步,脚步轻缓,像是生怕惊扰了弹琴的人。
当他看清楚弹琴人,登时愣了一下,心里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掌。但也只是一瞬间,当他想要回味这种感觉,却早已消失不见。
亭中弹琴的女子一身大红色金丝牡丹云纹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情丝倾落在脑后,未有一丝修饰,却难减其容貌之绝色。玫瑰花瓣般娇红的双唇,胜雪的白皙皮肤,小巧精致的鼻子,完美的下颚,一对微微上斜的眉毛下一双妩媚至极的妙目包含着将落未落的眼泪,泪珠晶莹剔透,在月色之下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辉。如此容态将妩媚和忧伤演绎的淋淋尽致,带着说不尽的魅惑。
但那双媚眼却带着孤傲清冷的气息,美的惊人却让人不敢靠近,她仿佛是那千年雪山上的红梅,高傲、冰冷、不容亵渎,隐隐有一种傲然于世的气质。
景容脚步不知不觉又靠近了几分,谁知却踩到一块破瓦上,惊动了亭子里的人。
“谁?”慕雪芙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骤然起身,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来人,微微倒吸了一口气,眼前的男子分明就是个妖孽,这张脸竟比女人还好看。
第九章 良辰美酒奈何天
对于慕雪芙突如的转变,景容微微一笑。想来这就是他的王妃,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深夜在此弹琴,是想引来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