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狡辩,明挽心不再反驳,她轻轻屏息,发髻间插着的一只绿梅迎春玉步摇上的流苏微微晃动,“王妃是罪臣之女,还是个妖女,这样的女人留在王爷身边实在太危险了。妾身为了王爷,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希望借用皇上的手除掉她这个祸患。妾身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王爷您一定要了解妾身这份为您的心。”
“你倒是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你这个奸细是为本王做事,所有事都是为了本王。”景容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仔细端详着她,“皇上可真会选人,你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个奸细。”
明挽心的面色清冷而坚毅,不复往日温婉柔和,直视着景容,道:“王爷真的要将王妃这样危险的人留在身边吗?她的身份,很可能会害了王爷。王爷为了自己为了整个宸王府,应该将她的身份向皇上坦白,皇上看着您大公无私的份上,也不会为难您。”
景容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道:“危险?难道你不危险吗?你潜伏在本王的王府里这么多年,不比她更危险?”
似喉咙哽住,明挽心的神情并不好看,她低眉敛容,道:“妾身虽是皇上派在王爷身边的奸细,可妾身并未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这些年王爷的一些事,妾身不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可是因为妾身爱慕王爷,所以妾身并未告之过皇上。妾身不敢说对王爷有多么情深意重,但妾身从来没有害过王爷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本王还要感谢你喽?”景容向后靠去,抱臂睥睨,“明氏,本王真是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一只柔弱温顺的小绵羊,却没想到你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其实你在王府作祟不是只有这一次吧?潘启昊陷害王妃也是你指使的吧?若是现在你想通风报信揭露王妃的身份,本王还信你是为了怕本王引火上身,可为何以前你就针对王妃哪?”
“为了什么?王爷不知女人的妒忌心就可以让一个女人疯狂吗?”明挽心冷笑一声,颦眉松开,“妾身也是女人,和这王府里的所有女人都一样,渴望得到王爷的怜惜疼爱。可是啊,王爷的怜惜疼爱都给了王妃一人,妾身嫉妒啊。记得那一次王爷带着妾身去了江南,您不知道妾身有多高兴,您只带妾身去,连王妃都没份。妾身想着趁着这样的机会,王爷您或许会宠幸妾身,但您没有,连一点亲密的举动都没有。后来您生病了,妾身照顾着您,虽然您当时病入膏肓,可那一刻妾身却很享受,因为第一次妾身可以离您那么近。可是好景不长,很快王妃就来了。她可真霸道,以来就抢了妾身的位置,不让妾身照顾你。不过妾身得承认,王妃很有本事,请来了个神医,几日便让王爷康复。妾身也欢喜,只是看见您的眼中只有王妃,妾身的心里失落极了。”
眼泪滑落,她吸了吸鼻息,接着道:“看着您和王妃恩爱,妾身既羡慕又嫉妒,可是妾身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挺着。您知道那种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可还是要强装着贤淑样子的感受?看着你们恩爱这还不算什么,让妾身最伤心的就是王爷您说除了王妃谁都不会碰,而妾身,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说到痛处,心揪成一团,明挽心痴痴的看向景容,“从那时起妾身便知道,对王爷而言,妾身不过是个工具,用来让王妃吃醋的工具而已。也是从那时开始,妾身知道,除非王妃死了,否则王爷的目光永远不会停留在妾身身上。”
“所以从江南回来,你便迫不及待的设局陷害王妃?”对这种打着爱他的旗号却在做伤害他的事,这种人,景容很不屑。
“没错,妾身无意中发现他和花媚儿的奸情,便威胁他反诬王妃通奸。他怕连累花媚儿,不得不做。”明挽心果断承认。
“那为何到最后花媚儿不敢说出幕后指使?”
“妾身知道光威胁是不够的,便向他们亮出了身份,说这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花媚儿为了她娘家不会被皇上怪罪,自然不敢供出妾身。凭一己之私保全家安宁,她死得其所。”
景容阖上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如暗光月色下的一缕轻云,叹息道:“温柔如水的表象下面潜藏着一颗心狠手辣的心,女人啊,真是不可貌相。”
明挽心轻轻的笑出声,“妾身的心狠手辣不及王妃半分,王爷不是也一直没有看透吗?论虚假,对比王妃,妾身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景容霍然睁目,眼中有怒火在窜烧,他的声音如浮在冰池上的碎冰,冷冽道:“她不是你能置喙的。”一转脸,不愿再看她,“回到你的绾青阁去吧,本王会赐你一杯酒,让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目光似贪婪一般游离在景容那张清润俊美的脸上,明挽心叩首在地,“夫要妾死,妾不得不死,只是妾身临死前想再问王爷一句话。”
“有什么你就问吧。”景容满足她这个心愿。
“即便王妃欺骗了王爷,王爷对她的爱是否还是一样义无反顾?”
“是,虽怨她,但爱,却从未减过一分。”
第四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二百五十章 相依为命
溶月皎洁,淡淡月色拢着缥缈的云雾悬挂在夜空之上,身边罗布着细碎耀眼的繁星,恰如一颗颗晶莹和闪光的宝石。
这样宁谧而美好的夜晚,清风徐徐拂来,仿佛女子柔软的手抚摸在脸颊。
慕雪芙仰望着天空,繁乱的心在那星月闪耀之间,慢慢安定下来。
或许她不能再这样躲避下去,应该勇敢的去面对景容,不管他是以何种态度,也好过现在她在这茫然无知的等待。
等待,她在等待什么,是等待他的原谅,还是等待他对自己的彻底决绝。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心里没底的感觉,原来是这么折磨人。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会来杀你,却没告诉何时来,用什么手段杀你。
听到有脚步走近,她以为是紫夭又进来催促她用完膳,可是她实在是没有胃口,也吃不下,便道:“我不饿,那些饭菜你们吃吧。”
“你是想饿死自己吗?”
慕雪芙猛然回过头,目光中满是惊喜,一瞬,眼睫缓缓垂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玉宸。”
景容在她身边坐下,半个身子向后仰靠,深沉的看着慕雪芙,仿佛是第一次见面,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着。
被他这样看着,慕雪芙浑身都不自然。她侧过身子躲闪他那探究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砰砰的乱跳。
“你骗的本王好苦啊!本王这几日都在想,是什么让本王遮住眼睛,连枕边人都看不透。”景容终于说了话,将静默的气氛打破。他扳过慕雪芙的身子,手摸上她的脸,眯着眼睛道:“是这张脸?”手慢慢下滑,顺着脸颊,一路从脖子、肩膀、手臂滑落。他含着一抹苦涩的笑容,黯然道:“对,就是这张带着面具的脸,让本王什么都看不清。”
慕雪芙心中一紧,如绷着一根弦,“你恨我?”
恨她吗?怎么舍得?可是却可恨。景容霍然坐了起来,一臂将她囚禁在怀里,手扣在她的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说你可不可恨?”
慕雪芙直直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支支吾吾,“我”
“你可恨!”景容咬牙切齿,“你这个可恨的女人,你算计了本王。”
面对着景容,慕雪芙心慌,她垂下目,道:“我虽对你有算计,可我从没想过伤害你。”
景容用力的捏着慕雪芙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你想着离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慕雪芙呆愣住,看着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景容幽幽一笑,放开她的下巴,见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印,又心疼不已。他轻柔的摩挲着,“你这个女人就会让我生气。”轻轻叹了口气,“你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过,我们是夫妻,有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你无需隐瞒,无需欺骗,更无需利用,因为你想做什么只需要告诉我,我都会为你去做。你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吗?”
慕雪芙动容,伸手抱住他,“玉宸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对不起。可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一滴泪滴到他的手上,滚烫的沁入他的肌理。慕雪芙灼灼的看着景容,“我是罪臣之女,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而你,是清贵高华的宸王爷,我怕我说出我的身份,你会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