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边啃点心,边翻看手里的妖魔图谱,这本图册,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正道修士几乎人手一本,图谱中按照级别分类,详尽地绘有妖魔的形象,属性,出没地点,以及身上可供人炼化的宝藏。
彤兽的翎火属于一等品级,稀缺之物。
姬长离踏平炼器宗,难道是冲冠一怒为小弟?
俞乔想到这里,又想起那具自己的等身手办,从怀里掏出镜子,想偷偷看看对面的情况。
她小心地投入灵力,打算从洞府外面的监控先观察观察情况,这才发现所有的监控点都被毁了,唯一还能连接的,竟然只剩下一个。
这显然是故意留着等她呢。
俞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那唯一的一个监控,她需要知道太珩派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一点开就听到琼华的爆喝,“逆徒,受死!”
七层玄塔下,青锋剑光密密茬茬直指倚在镇魔塔下的一抹单薄身影,俞乔看着自己的手办满身血污,披头散发,背抵在朱雀门上,满脸都是穷途末路的绝望。
少女慢慢滑落地上,哭着求饶,脸上的血污明晃晃地被冲出两条泪痕,“师尊,徒儿知道错了,求师尊饶过我,师姐师姐,求你劝劝师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依溪站在琼华真人旁边,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俞乔怒拍大腿:她哪有这么怂?这明显崩人设了啊!
姬长离,请问你做的什么劣质手办?
琉璃碎片如果在姬长离身上,看这画面如此之近,那他明显也在现场,竟然无一人发觉,他就像个隐形的摄像师。
手办哭得涕泗横流,头发在山风中狂舞,目光哀求地偏向另一边,对着尽头山阶处喊,号丧一样哭嚎道:“大师兄救救我——”
秦无念杵剑半跪在地上,胸口一片血痕,显然伤得不轻,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护住他人。
“沈师妹,师尊入魔失去理智,别人的话都不管用,只有你只有你……”秦无念说着,咳出一口血,“师妹,不能让师尊再造杀孽了。”
沈依溪白裙翻飞,衣袖上沾着琼华真人身上的血,闻言笑了笑,“好呀。”她倚到琼华耳边,轻声道,“师兄先别动手。”
她唤出自己的命剑,一步步朝着朱雀塔走去,“我要亲手杀了她。”
“不要不要……沈师姐,我错了,饶了我呜呜……”手办缩成一团,徒劳地抓着塔门,“小师叔快开门,救救我……”
俞乔:“……”绝了,镜子还给她拉个近境,让她能清楚地欣赏自己的怂样。
姬大魔头,你别做魔尊了,改行去做摄影师算了。
沈依溪走到她身前,举起长剑,镜子里白光一晃,一股来路不明的力量逆袭而来,猛地将她的神识拽入了镜中,一个眨眼的瞬间,她变为了镜中那名绝望的少女,就如身临其境一般,山风在耳边呼啸,纷乱的长发将她的视野划得支离破碎。
沈依溪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冰冷长剑直抵她的咽喉。
鲜血顺着剑光喷涌而出,俞乔瞪大眼睛,抬手捂住咽喉,她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身后猛然一空,俞乔仰面倒下。
朱雀塔开,沈依溪畅快的笑脸转为惊讶,不受控制地被山风推入塔中。
“溪儿!”
“沈师妹!”
原来如此,姬长离做她的手办,是为了将琼华引到这里。
俞乔捂着喉咙,蜷缩在黑沉的地面上,地面光亮得能映出她绝望的瞳孔,鲜血淌了一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消逝。
这种感觉让人绝望。
“好看么?”有人在耳边轻声问她,俞乔的神识被人从手办身上拽出来,淡淡的龙涎香钻入鼻息。
死亡的余悸依然残留在她神识里,俞乔整个人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
彤兽察觉到她的异常,扭头凑过来,头顶摇曳的翎火照在俞乔脸上,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双手按在自己颈项上,像是拼命想堵住什么。
彤兽用鸟喙轻轻碰了碰她,便宜娘亲没有任何反应。
它歪着脑袋,用它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瓜想,“现在可以吃了她吗?”
它张开嘴,尖尖的鸟喙叼住俞乔的脑袋,蜷缩着的人忽然低低呜咽一声,彤兽便一抖,飞快缩回嘴去。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它又凑过来,盯着她痛苦颤抖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最终甩了甩尾巴,将自己毛毯一样的尾巴搭在她身上,团起身子将她拥进怀里。
算了,她又不好吃。
第19章 求您别揉了。
系统蹲在姬长离肩上,都惊呆了,“宿主,您、您这是做什么?”
说好的没有虐身虐心桥段,怎么还擅自加戏?!这下好不容易涨一点的好感度又玩完了,它忐忑不安地等着自动播报,结果等来等去没有声儿。
再一看,女主还懵着呢。
俞乔穿书穿得莫名其妙,只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在另一个人身体里了,她从小到大从未发生过什么危险事故,这是第一次经历死亡的瞬间。
在那具躯体里,她清晰而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死去,这比撕心裂肺的疼痛还要折磨人。
直到神识被姬长离封入琉璃碎片,俞乔才渐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挣脱不了,干脆不再动弹。
她知道姬长离留一个碎片是有意为之,但万万想不到只是看看监控,就会被人挟制住神识,这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不小心,又技不如人。
那人竟然还假模假样地问道:“这么快就放弃了?”
俞乔从琉璃碎片中抬头看他,姬长离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只露着一张脸,白肤黑眸,斜飞的眉尾一点殷红朱砂,如血滴一般,纯然就是个百分百的魔教中人。
俞乔装傻道:“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却没想到冲撞了道友,实在是抱歉,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扰您了,还请道友放我离开。”
“道友?”姬长离笑了声,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眼里含着冷意,“我不喜欢装傻充楞的人。”
俞乔沉默片刻,“好吧,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她顿了顿,试探性地喊道,“小师叔?”
“你心里不是在叫我大魔头么?”姬长离嗤道。
俞乔:!!!他怎么知道?书里也没说大魔头还会读心术啊?
秉承着大魔头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宗旨,俞乔从善如流地改口,口齿清晰地喊道:“大魔头。”
姬长离:“……”
俞乔脑筋转得飞快,连声道:“大魔头大人,我是因被师尊追杀才跑的,对太珩派并无感情,就算您将太珩派翻个底朝天,我也只会拍手叫好,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俩是一伙的,万万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啊,您就放过我吧。”
“原来你也知你会被琼华追杀。”
俞乔还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听对方继续道:“如果不想让人找到你,就得抹掉一切痕迹,你留着屋里一大滩血污,留着满山遍野的琉璃碎片,跑得快有什么用?”
姬长离说着,抬眸看向另一处。
俞乔下意识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闭合的塔门后,沈依溪一身月纱白裙晕着莹莹微光,看上去如出尘的仙女,手中却做着再残忍不过的事。
她的长剑钉在手办胸口,那具同俞乔一模一样的躯体已经残破不堪,心口血肉模糊,心脏被人剖成两半。
原主修炼涅槃道,心火不熄,神魂不灭,不管受多严重的伤,都能够涅槃重生,这一点沈依溪想必很是清楚,可她出手时却先刺向她的脖子。
她一开始就打算要虐杀她。
姬长离把玩着琉璃碎片,手指的触感就像直接捏在她的神识上,他的手指很凉,但说出的话更凉,“若没有我,躺在那里的人,就是你。”
俞乔只觉得一股寒意漫上自己的神识,眼睁睁看着沈依溪拔出长剑,又狠狠钉入,气急败坏道:“没有心火,没有神魂,这不是虞乔!”
她手握剑柄,剑气从雪亮的剑身迸发,一瞬间将那具残躯撕得粉碎,血肉落地后,化为了暗红的泥浆。
沈依溪拽住琼华的袖摆,软声泣道:“师兄,你答应过溪儿的,要杀了虞乔。”
如今的琼华真人仿佛换了一个模样,道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眼中爬满血丝,让他的目光都带着一层血色,直像个行尸走肉的杀人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