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逢晚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她也记不清有多少次是目送他进入手术室,完成一台又一台手术了。
印象里,为了不让病人家属担心,他总会表现得很轻松,不会将紧张的情绪表露出来。
只有一次,他的紧张和忧虑写在脸上。温逢晚十岁的时候,母亲查出脑内肿瘤,手术风险大,申城的专家商议手术方案,众人一致同意让温父主刀,但他却退缩了。
一向自信的父亲,突然失去了底气。
他请来国外世界知名的医生,给妻子手术,但依旧没能将妻子从病魔的手中拉回来。
温逢晚记得手术结束的当晚,父亲颓唐的走出手术室,在外面等待的亲人看见他的表情,结果已不需亲口说明。
过去十几年,温逢晚依旧能清晰记起那晚医院走廊中昏暗的光线,记得父亲悲痛到眼眶通红却被巨大的悲伤压垮、欲哭无泪的神情。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抱住她,“晚晚,妈妈睡着了,她是永远爱你的。”
温逢晚不清楚,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父亲,是如何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又如何忍着悲痛温柔地抱住她。
只是,在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能得到父亲的拥抱。
温逢晚胸口闷闷的,呼吸的声音有些重,谢权侧目,牵住她的手稍微加重了力道,“别担心,那么多医生都在。”
温逢晚点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爸爸的医术。”
手术持续的时间很久,李主任让他们先回酒店休息。温逢晚没推辞,跟着谢权回了酒店。
谢权这次订了双人床,温逢晚洗漱完躺在另一张床上,和谢权之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温逢晚自认为她的睡姿很规矩,也没有表现得很饥渴,不至于让他逃到另一张床上去。来回翻了几个身,她憋不住了,“谢权,你不觉得两张床怪怪的吗?”
谢权抬眸看她,“怪吗?”
温逢晚的长发铺在纯白的床单上,白色的被子盖住胸部以下,白皙的肩膀漏在外面,光是看看就已经很上火了。更别说,让他抱着她睡一晚——后果可想而知,又会是不眠的一夜。
温逢晚今天睡到五点多,生物钟颠倒,现在还不困。
她坐直身,棉被滑落,裹在宽大浴衣中的锁骨也露出来。她浑然不觉,坐到床沿,一板一眼分析:“谢权,你不对劲。”
及时别开眼睛,准备当一晚柳下惠的小谢平淡道:“我很正常。”
温逢晚勉强接受他的自我辩解,从另一个方面切入,“那就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谢权:“……”
“也不是。”
温逢晚蹙眉,合理猜测:“上周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动手动脚了?”
谢权目光幽幽转过头,“你不是喝醉了吗?”
“喝醉了……才有脸对你动手动脚。”她觉得这个解释很靠谱,“而且,如果我对你这样那样,你应该很难拒绝我。”
谢权扯了下嘴角,掀开薄被,拍了拍大腿:“来吧,把你能想象到的都做一遍,看看能想起什么来。”
温逢晚抿唇,“你倒也不必如此——甘于献身。”
谢权微笑:“有一个吃干抹净就间接性失忆的女朋友,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温逢晚慢吞吞下床,到了另一张床上,“你别笑,行不行?”
谢权斜着眉梢看她,轻哼了哼声。
温逢晚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什么感觉,往下移动到锁骨,她的目光停在上一点的喉结处。
她好像一直都挺觊觎这个部位的。
温逢晚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你抬一下头。”
谢权照做,异常贴心地问:“我需要躺下吗?”
“……不用。”
他露出个遗憾的神情,闭上眼,坚决不承认那天晚上,因为抱着她睡觉,不得已冲了四次澡。
正当他准备找个说辞糊弄过去时,喉结被人轻轻吻了下。
那处的肌肤比较敏感,轻一触碰他的神经就瞬间绷紧。
谢权牙关紧紧咬合着,一串清心咒从脑海中滚过,但不起任何作用,他深吸几口气,声音哑然,“想起什么了吗?”
温逢晚笑意浅浅,怎么能只让他占便宜,她也得在小男朋友身上讨点好呀。
“没有,”她诚实说,“可能还要亲一口。”
谢权眯起眼,修长的手指上移停在喉结处,“为什么喜欢这?”
温逢晚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没有。”
谢权太阳穴突突发胀,“你没有的东西多了。”
第47章 你也是宝贝呀。
温逢晚跨坐在他腿上, 近距离的贴近令她能清晰感受到谢权腿面传来的热度。她往后靠了靠,忽然有处灼热难以忽视,带着极致的存在感。
像是要证明它的主人所说的话——你没有的东西多了。
比如它。
温逢晚大脑卡壳, 慢吞吞低下头, “小谢。”
谢权表情冷静,唯独紧绷的嘴角出卖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温逢晚深深看了他一眼, 小声再小声的说:“你的小谢硬硬的。”
谢权冷静的表情垮掉, 把她从身上拽下来,凶神恶煞地瞪她:“你能闭嘴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轮到他请她闭嘴。温逢晚没见过他耐力崩盘的样子, 如今正是时候, 她勉强稳住心绪, 用脚尖蹭了蹭他的小腿。
谢权的眉毛肉眼可见抽搐了下。
温逢晚也不敢多蹭, 稍微蹭了两下就打算逃跑, 刚准备放下脚, 谢权突然反手抓住她的小腿。修长带有丝丝凉意的手指缓慢下移,停在她的脚尖。
温逢晚脑袋里登时滑过一长串感叹号。
她试图抽出脚, 结果被捏得更紧, 有股危险的气息从四周弥散开来, 而这股气息的源头……似乎是她面前这个男人。
她的小男朋友,用一种深沉、喜怒不测的眼神凝视着她。
倏然, 不久前喝断片后的记忆倒带似的,一帧帧浮现在脑海中。一周前,她也是这样, 靠在谢权身上又蹭又摸的?温逢晚清秀的小脸皱紧,“要不,我还是去另一张床上睡吧。”
谢权弯唇, 不肯轻易放过她,“刚才不胆子大得很么?”
温逢晚一噎,理直气壮地说:“刚才胆子大,并不代表我一直胆子大。”
谢权咬了下舌尖,硬是把烧到心口的那股邪火逼下去,“再一再而不再三。”
温逢晚看他下床,作势朝卫生间走,温逢晚从床上坐起来,没太懂他话里的意思,“再三了会怎么样?”
谢权脚步一顿,差点被地上的地毯绊倒。他转过身,走回床边,“你挑衅我?”
温逢晚好笑道:“没,我就随口问问。”
谢权垂眸,认真端详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疑惑,唇角翘起来一点,“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温逢晚半信半疑,但也没顾虑什么,靠到他那边,一本正经等他的回答。
谢权抬手,手掌放在她柔软的后颈处,脸凑到她耳边,话中带笑:“再有下次,我就要当个男人了。”
温逢晚:“……”
虽然说得很隐晦,但不妨害她听懂。
放在她后颈处的那只手轻轻捏了下她,威胁意味很浓,温逢晚抿唇,沉默了半分钟,觉得气氛突然冷却下来,她决定说句话舒缓一下。
该说点什么好。
她思索片刻,试探地说:“那到时候……我给你办个成人典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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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阳的手术结束在凌晨四点,接近七个小时的手术时间让所有参与手术的专家精疲力竭。第二天,温逢晚和谢权到了医院,被告知顾阳转入ICU监护室,暂时不允许探望。
温逢晚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看了眼,“那些专家,都走了吗?”
李主任守了一夜,黑眼圈挂在眼周,“没呢,说是等顾阳脱离危险期回去。你们别说,那个主刀的医生是真的厉害,小护士中途出来两次发病危通知单,最后还是把人从鬼门关拽回来了。”
温逢晚低垂下头,温声回应:“他一直都很厉害。”
即便他们父女的关系在某一刻开始变得疏远,但听见别人夸她父亲时,温逢晚还是忍不住有种莫名的认同感。
她深呼吸几下,“李主任,你知道温医生他们的休息室在哪吗?”
“在508,小护士说的,有什么事让我们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