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指着楼蔓高高隆起的肚子,恨声道:“还不知你这肚子究竟是不是圣上的!”
她这质疑皇嗣血统的言语又毒又狠,当着诸人的面说出来无异于是给顾棠难堪。
姚太后高声喝止她:“皇后!”
她们姑侄二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字字句句皆认定叶之仪与楼蔓有私情。
姚太后和姚皇后真正想要对付的只有楼蔓,叶之仪不过是她们借刀杀人的棋子而已,倘若楼蔓今夜去的是别处,她们也能诬陷她与旁人有染。
谢嫣的任务对象是叶之仪,系统只要求保下他一人,对于原女主楼蔓,等谢嫣脱离世界,自有她应得的结果。
楼蔓满面泪水,她伏在琉璃地面抽泣不止:“臣妾冤枉!臣妾与叶大人清清白白,怎会与他私相授受圣上若不信,东福宫的宫女可为臣妾作证!”
姚欢反唇相讥:“谁不知你楼蔓是从东福宫里出来的宫女你如何一步登天做了圣上宠妃,本宫也不追究,单凭几个沆瀣一气的东福宫宫女就能作证,楼昭媛,你为了怀上皇嗣、骗取圣上的宠爱,真是机关算尽!”
一直未出声的张太后捡起手边的茶盏,她指尖一晃,瓷盏毫无预兆从指尖跌落。
殿中诸人被她这动静骇了一跳,张太后骤然开腔:“皇后这话,哀家听在耳里,倒像是指桑骂槐骂哀家管教无方。”
姚欢一向不喜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嫡母,仗着先帝元后的身份在宫里横行霸道,偏生她就动不了她。
姚欢忍气吞声:“臣妾不敢。”
“你敢!敢得很!你疑心楼蔓怎么得宠,怎么与叶之仪有私,哀家今个就把话说清楚!”
“圣上来哀家宫里一次就看中了她,当夜不曾知会哀家就带回宣德殿临幸。至于叶之仪……嫣嫣你且跟他们说说,你遣那几个宫女去是何意。”
叶之仪若有所觉朝她这里放眼望来,尽管他双目空洞无神,谢嫣却生生感受到他附着于她身上的浓烈目光。
谢嫣不紧不慢道:“东福宫里新熬了药膳,本宫遂遣宫女盛了送至驸马那里。本宫日日同他相处,他与楼昭媛从不往来,哪里会私相授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风暴召唤、ReD、盗版清清清清清明三位小宝贝的地雷(╯3╰)
作者不想修仙了(躺平),所以改了更新时间,肥章献上,评论我会逐条回复哒
明天大婚(终章会有高铁)
第46章 画师升职手札(十四)
谢嫣心疼叶之仪入骨, 他一人在宫中踽踽独行多年,父母兄弟皆被顾棠流放至边疆,他做画师数年, 就与他们分别了数年。
他自云端跌落至泥泞中, 从京城久负盛名的御史大夫三公子,一夜之间沦为罪臣之子,顾棠一旨宣他入宫, 他便被束缚一生。
墙倒众人推, 昔日拥护御史大夫的官员为了明哲保身,纷纷落井下石。
无数无中生有的罪责,不管是谁的手笔,不管有没有善终, 借着顾棠整治朝堂的东风,他们一股脑全部推给叶家。
顾棠惜才之余,又忧心叶氏卷土重来, 便赐叶之仪做宫廷御用的画师。
叶之仪整日整夜缩在画院里, 与前朝重臣毫无往来, 再无颠覆朝纲的机会,此举足以叫猜忌多疑的顾棠彻底放心。
如今的叶之仪,就如同一只被人生生剪去双翼的苍鹰, 顾棠将其禁锢在皇城这座牢笼里, 却任由姚氏算计羞辱他。
谢嫣口中的“驸马”二字,如静谧深夜里骤然炸开的惊雷,惊起满殿一片哗然之声。
叶之仪身躯微不可察一晃, 云淡风轻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纹。
他垂于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指节处透着青白。
他仰面循着谢嫣所在之处投眼过来,涣散的眼瞳紧缩几下,落在她身侧。
他翕动着嘴唇,散乱的发丝滑至胸口,在鬓发的遮掩下,他朝她悄悄吐出几个模糊的口形。
“不要救我。”
一朝长公主尚未及笄,在后宫诸人面前公然定下驸马,即便她与叶之仪清清白白,但在外人面前即是私相授受,少不得被参奏几本上去。
索性在场的都是后妃,并无朝中大臣,既叫人做了见证,又免去口诛笔伐,算是将所有灾祸的可能降至最低。
原世界的顾泠嫣被楼庭毁掉名声,姚太后和姚皇后逼她下嫁,以全皇室声誉。为不叫张太后操心,顾泠嫣谎称自己是真心爱慕楼庭,与他行了夫妻之礼。
谢嫣今日借姚欢的计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倒要看看景阳还能如何阻止。
景阳最先反应过来,她从楼蔓身旁挪开沉重步伐,镶嵌东珠的软底宫锦绣鞋向着谢嫣一寸寸靠近,待行至她面前,她突然高高扬起手腕。
景阳腕骨上戴着的赤金石榴手镯闪出浩浩金光,在宫灯下十分晃眼,灼得谢嫣眼睛生疼。
她被那金光刺得伸出手遮挡,景阳蓄势待发的耳光如急坠的燕子,沉沉对着谢嫣嘴角落下来。
谢嫣预感她会突然发难,微微向后倾去。
景阳一掌落了空,她掌心不慎打到靠椅的雕花扶手上,扶手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硌得她疼痛难忍,“嘶”地一声拧起眉头。
她急红了眼,侧头瞪着谢嫣,凶狠眸子里染上浓烈杀意:“靖安!本宫要杀了你!”
张太后接过宫人新奉上来的茶盏,哂笑着抿了一口,她坐直了身子,俯视仪容全失的景阳,对身后喝道:“孙嬷嬷,给哀家狠狠掌景阳的嘴!景阳不思悔改以下犯上,西太后不治,哀家来治!”
孙嬷嬷跟随张太后多年,见识过张太后脾气,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宫里除了见顾棠还需谨慎以外,对待其余杂碎一旦手软,就是打杀她们东福宫的威风。
眼看孙嬷嬷的巴掌就要扇到景阳嘴边,姚太后憋了许久的怒气终是决堤。
“放肆!靖安身为长公主,不知羞耻与野男人私通,败坏皇室名声、有辱圣听!该被责罚的应是她!”
姚太后揉着额角穴位,高声问姚欢:“皇后,后宫女子不守妇道该当如何”
姚欢眼角纹路若隐若现,她恭顺回道:“回母后的话,按照靖安长公主眼下的程度,论罪当打入冷宫。”
谢嫣有备而来,她不是能任她们纵情拿捏的软柿子,若非先帝余威和张氏势力不容小觑,西寿宫能压得她们东福宫翻不了身。
谢嫣掰开景阳死死掐住她的手背的指头,手背被她狠狠掐过,上头起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从贵妃靠椅里起身,慢慢跪下。
这架势倒像是认罪,张太后立刻要拽谢嫣起来:“嫣嫣你这是做什么你没做错,凭什么给她们下跪!”
她环视一圈殿中在场的嫔妃,有顾棠尚是皇子就伺候的侧妃,有他前几年封下的,还有他去年殿选纳入后宫的新秀。
她们的目光皆停驻在谢嫣脸上,或是嘲讽、或是同情、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后宫哪个妃子的养的鸟雀走失,都能成为嚼舌根的话头,何况今日被她们撞上这一出大戏。
宠妃夜入臣子居所,还牵扯到嫡长公主,怎么瞧都是惊世骇俗的趣闻。
“西太后和皇嫂所说之言,恕靖安不能苟同。”谢嫣跪拜后自行起身,她双手拢着套着湘绣套子的手炉,秀致娇俏的眉目如画:“那只是惩治后妃的律法,于靖安一个长公主却是不作数的。”
殿里的人撇去陪侍的宫人不谈,唯有谢嫣一人站着。
她很是专注地解释,然而姚太后还是捕捉到她尾音下暗藏的惊惧。
再定睛一瞧,姚太后颇不屑地摇了摇头。啧啧,肩膀还在颤抖,果然还是个不知世事见不了大场面的黄毛丫头。
“后妃勾搭宫中男子才是不守妇道,楼昭媛和皇嫂才是宫妇,靖安不曾嫁过人当不起这等罪名。”
谢嫣按照顾泠嫣的人设歇了一口气,然后续道:“父皇在世时本就属意叶大人做靖安的驸马,只可惜当时他仍同楼昭媛有婚约,于是此事就此放下。如今母后已将嫁娶之物备下,只待及笄后求旨赐婚。父皇喜爱叶大人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母后如今这般考量亦是在遵循父皇遗旨,莫非皇嫂和西太后觉着,父皇的话都不算数了?”
姚太后被她一番理压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缓和过来,骇然伸手指着她道:“靖安,你莫要信口雌黄!你可有人证物证”
谢嫣从容笑道:“当时伺候的宫人尚未辞世,西太后非要揪这个理尽管去寻她问便是。只不过靖安有一事实在困惑,还需劳烦皇嫂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