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欺负他们不是一天两天,方脸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施与献虞,虎目一瞪:“滚!”
这魔将不骂人倒还好,他为了替魔界讨要说法,挟持小凤凰竟还这般理直气壮,献虞火冒三丈,他直接伸手去拽谢嫣:“老祖宗……你怎么躲在他身后不肯出来?”
谢嫣:“……”
踹都踹了,还回去个毛线!
她清清嗓子正要把话同献虞说清楚,四周围堵的魔将们心中渐渐不忿,纷纷推献虞出去:“休得对殿下无礼!”
献虞被他们推搡得昏头转向,方脸一把揪住他衣领:“你们神上不愿娶嫣翎殿下也就罢了,竟遣个筑基阶的凡人来刺杀尊上!如今你这泼皮更是要抢殿下……你们神仙果然都是无情无义之人。”
献虞双脸涨得通红:“魔尊之事,三十六天自会给你们一个说法,本神君又何时要抢你们殿下?眼下明明是你们,无法无天抢我们神上的人!”
这两个吵得没完没了,看样子似乎只有打上一架才甘心。
谢嫣抖开骨鞭照着两人的足边就是一抽。
献虞最先从争执中惊醒,高亢尖利的鞭声抽去他一半火气,他顺着巨大声响低头一看,正正见着传说中的九节骨鞭。
骨鞭分为九截,上头还嵌着倒刺,鞭身油亮软滑,据说乃是魔尊屠修猎来的蛟龙脊骨所造。当世仅有一条,且就搁在圣尊嫣翎手里。
献虞愣愣望着小凤凰,一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他呆呆傻傻指着鞭子问她:“这鞭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方脸松手嘲笑他:“阿修罗九节骨鞭,听过没?”
谢嫣将鞭子递给献虞瞧:“已经使了很多年……顺手。”
献虞两眼发直,他指着谢嫣问方脸:“呃,你方才说,这是你们魔界的谁?”
方脸一脚蹬出他,不耐烦地打散袖上灰尘:“魔界圣尊,嫣翎殿下。”
献虞:“!!!”
献虞勉强被左右仙侍搀扶起来,他扶着闪到的腰,木木愣愣看向谢嫣。
他发丝凌乱,眼神迷茫,衣衫也有些不整,“你是魔尊屠修之女?”
谢嫣咳了声。
“养了一百多个面首的……那个嫣翎?”
谢嫣坚决摇头:“不不不,你们是在抹黑本尊,阿修罗宫里的面首其实只有三十个。”
献虞:“………………”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了个大槽!
纳了三十个面首和一百个有区别么!不都是见着男色就走不动路的色.女么!
小……小小小凤凰!你你你居然是魔界圣尊嫣翎???!!!
这消息比神上铁树开花来得更刺激更浪荡,献虞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神上身边娇俏的小凤凰,怎的摇身一变,就变作魔界荒.淫无度、罪大恶极、草菅人命、骄奢淫逸的圣尊嫣翎。
他尚记得,嫣翎那厮六十多前勾引殿下未果,还被神上扔下泗水教训了一通。
所以说,叫神上动了凡心的小凤凰,实则是魔界圣尊嫣翎?!
献虞仰天长啸,无欲无求、心纳天下的六界祖神陵渊神上,就被这么一个行事放.荡不堪的魔女给绿了?!
我的神上哎!!!
谢嫣瞧他脸色有些异样,正要放两句狠话,却不想他竟然倒在仙侍怀中,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他这一倒引诸位神仙方寸大乱。
谢嫣耳边随之响起断断续续的谈论声。
“她便是嫣翎?不愧是魔女,瞧她生得那副狐媚样,啧啧啧,这种魔女竟还有脸出来?”
“养男宠的就是不一样,哪怕被神上惩处过,仍然敢厚着脸皮出来抛头露面呗。”
“就是就是!神上没有七情六欲,本就动不了凡心,要是神上能喜欢得上她,我就当众裸奔给你们看!”
方脸察觉周遭情形口风不对,劝她道:“殿下不妨回魔界先稳住人心再说,这里自有我们盯着,我们魔界虽然威势不比从前,但也容不得神仙凡人肆意轻贱。”
阿修罗宫不能无人镇守,谢嫣也决心做完任务后即刻脱离世界,她安抚这些将士几句,整理仪容便上了路。
等回到魔界,已是数日之后。
谢嫣循着宿体记忆,穿过重重奢美宫阙,直直走入阿修罗宫。
阿修罗宫建造得富丽堂皇,以玉为地,以赤金为瓦,泉水中央砌着白玉飞燕,溢满金光的水珠便从飞燕口中吐露而下。
宫阙一重比一重深,一重比一重奢靡,亭台玉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盆栽绿植,帝女花顺着翡翠甬道铺了一路,兰皋芬芳,碧草如洗,廊柱边随处可见开得烂漫诡谲的曼珠沙华。
屠修唇色惨白卧在榻上,床榻下跪着一地的侍疾宠妾。
见她风尘仆仆匆匆入殿,宠妾们纷纷移出一条小道,小道不宽不窄刚好能容她过去。
谢嫣接过巫医手上的药碗,一口口将药汁慢慢喂给屠修。
屠修虚弱道:“是翎儿?”
谢嫣擦去他嘴角溅上的药汁,又替他揉捏穴位,看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谢嫣沉声:“父尊不必担忧,那个凡人翎儿定让他杀人偿命。”
卸去乖戾邪佞的伪装,卧病在榻的屠修眼下也不过是个思女心切父亲。
他不甚在意笑道:“神上……翎儿你还是弃了做他神后的念头罢,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我魔界好男儿无数,何必汲汲于这么个冷石头。你要挑个上的了台面的夫君,不妨也学神仙他们那样,弄个擂台比试比试,谁最厉害,谁就做本尊女婿。”
谢嫣忍俊不禁,她哄着屠修:“就听父尊的。”
屠修喝完药便睡下,谢嫣自他宫中告退,转身去道场练了会兵。
诚然宿体是个女色.魔,然而嫣翎除开好色之外,竟也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奇才。
带兵布防毫不费气力,又通风雅,难怪那些被她抢来的面首,最后都心甘情愿委身于她。
嫣翎的寝殿,乃是阿修罗宫中的曼陀罗殿。
谢嫣将将迈了一只脚,殿中忽然涌来大群衣着斑斓的男人。
前头跑得最快的那个,更是夸张地扑到谢嫣怀中。
“殿下~您怎么现在才回来~人家想死您了~”
“殿下不在宫里~尊上管得我们好严啊~”
“殿下殿下快看~人家又瘦了呢~”
谢嫣被这股脂粉气熏得吐血三升,她正要出手教训这群娘娘腔,系统适时出声阻止。
“宿主,不可以崩人设。”
谢嫣:“……”
她只能忍着恶心,轻浮挑起怀里这蠢货的下巴,心不在焉调笑:“小乖乖……”
“殿下~人家想殿下想得心口疼~殿下来摸摸嘛~”
俯视怀里千娇百媚穿红戴绿的男人,谢嫣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男人还不觉有什么不妥,细长双手按住她的腰,顺着她腰线往她胸脯游走。
谢嫣忍无可忍,狠狠摁住他作乱的手腕。
其余二十九个男宠见状挤开他,一个个往她身上粘。
这些脂粉气的娘炮都生得一模一样,谢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们五官有哪点区别。
谢嫣忽然了悟嫣翎的审美观。
成天对着这群涂脂抹粉的骚男,就是再有兴致也会感到索然无味。因此嫣翎意外邂逅与他们迥然的陵渊时,陵渊不染尘埃的毓秀身姿,恰如沙石里掩埋的一枚珍珠,眉眼眉梢都透着光彩,一瞬间就夺去她所有心神。
似是看出她意兴阑珊,一个面首小心翼翼试探:“殿下……这是……”
谢嫣硬着头皮捏捏他细白手腕:“方从三十六天回来,有些疲乏。”
尊上就是因三十六天的陵渊祖神才受了重伤,眼下宫里宫外都避讳此事,无人敢在他伤口上撒盐。
神上是怎么嫌弃殿下的,诸位男宠都看在眼中。殿下此番带着情伤自三十六天回来,得知父尊遇害,定要发泄一番才甘心。若在这个关头刺激打搅她,他们反而会吃不了兜着走,面首们面面相觑,顿时噤声。
长途跋涉过后的身子总是十分疲惫,谢嫣寻思此时陵渊大约也见到那封信笺,她打着哈欠将面首们轰出去,自己关上隔扇,合衣靠在榻上养神。
如她所料,陵渊此刻正握着那封信,独坐回音台一侧凝思。
他赤足盘腿而坐,满头银发未束,发丝顺着脊背手臂的形状垂下,最后混着湿雾落于回音台。
殿中梅香隐隐,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小凤凰前几日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