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突然而来的恶意与中伤又想一个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如果把爱说出口的话，这个小傻瓜的未来会不会更艰难？
若因一己私欲便把余声拉下好不容易走上的正轨，自己是不是太过无耻了？
扶在船舷上的手隐隐发力，泛白的指节暗示着其主心间思绪杂乱。
沉默是那么的长，两颗淌血的心脏再也想不出前一句能够填平二人间无形沟壑的话语。
相比起受伤的人，加害者此时笑得正欢。
盛放的烟花下，女人们正在镜头前摆着各式各样的姿势，大声询问着拍照片的人自己好不好看。
在这并不宽阔的甲板上，她们的笑闹声自然也传到了余声的耳朵里。
微微偏头，喧闹如眼。
而就像察觉到了余声的目光一样，女人们突然静了下来，又开始凑在一团以一种异样的目光往二人这边打量。
之后，她们耳贴着耳议论起来。
她们会说什么呢？
不用想都知道。
现在就连自己站在江亥身边都会为他带来非议。余声哑声苦笑。
“亥哥，我累了，先回房间了。”为了不让江亥再听到些难听的话，余声只得作出他看来最好的决定。
如果不是颤抖的声线中还带着藏不住的抽泣声，他的表演该是成功的。
当焦急的江亥一把握着他的手腕，他肩上的外套也落在了地上。
“松手！”余声不敢转过挂着眼泪的脸，只能用力试着挣脱江亥的拉拽。
于此同时，那女人堆里也传来了感叹声。
“哦哟，你看呀，又拉到一起去了，公共场合诶，真是不知羞耻！”
此话入耳，余声的身子不由一颤。
江亥也听到了吧，这么难听话。
都是因为自己，才让江亥这么好的人被贴上了“不知羞耻”的标签。
越想情绪越激动的余声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放手！”
可这个时候的江亥哪里会放手呢，不过是余声的一个转身，他大脑就已经下意识地想要留住这个小傻瓜。
此刻，他的心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让他表达自己的爱意。
勇敢说爱，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反击。
但造化弄人啊，当爱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余声挣开了江亥的手，又逢不远处的数十发烟花一齐升空绽放。
那一声“我喜欢你”，就像从未出口过。
只有江亥一个人知道，它曾在这世上走过一遭。
看着余声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那一瞬间江亥像是体会到了人生中的第二次失去。
第61章
自烟花散尽之日起，二人的关系就变得疏远起来。这，是江亥从未想过的。
一直以来都在他身边打转的小傻瓜一夜之间就变了摸样，从京海回来后，联系剧组试镜、出演，余声再也不愿意和他商量上几句，总是到点了就背着背包就出门去。
对此，江亥不是没想过要和余声好好聊聊，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有片场要跑，有剧本要背，有债要还。好不容易得了空，那时间又与余声对不上。
群演的工作时间不规律，现在不在一起拍戏了，两个人就算住在一间屋子里，要打上一个照面也难如登天。
而他聊天软件上的关心，更多的结果也不过是已读不回。
余声好像不再是他的小傻瓜了……
是因为在游船上被人指点，不愿再背负他人的冷眼所以才不与自己靠近的吗？
江亥不信。
他知道，余声并非像面上一样对他不理不睬。从自己前夜寐于沙发上，第二天身上就披上了一层薄毯；到凌晨归家时，电饭煲里还煨着一碗热汤。那些，无一不是余声心里想着自己的证明。
可为何二人只见的距离就那般遥远了呢？
到底是因为那句说不出口的“我喜欢你”吧。
世间爱意的表达形式不止“勇敢”一种，错过之后，二人都将自己的爱化作了隐忍。
他们在心间仔细掂量斟酌，想靠近却又怕给对方带来伤害，直至达成了沉默不言的默契。
这种疏离的气氛，到《土猫咖啡厅》在网上首播后获得强烈反响时都没能被打破。
《土猫》这部剧的制作不算精良，又没有大咖出演，在视频网站里自然也得不到首页、二页的推荐，但奈何世人皆觉为演绎之事，又都是二人的真情流露，这无疑会让爱磕糖的原耽女孩们尖叫连连。
“枫惜锁死，钥匙我吞了。”
“你们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民政局我去搬来。”
“请你们原地结婚吧！”
“这俩小哥哥好帅啊，爱了爱了！”
……
当此类评论开始频频出现，社交博主发文推荐该剧的次数也水涨船高。
一传十，十传百，更新期仅为半个月的《土猫》在完结一个星期后，每日播放量既然追平了当时刚上首页的耽美新剧。
其势大好，一个由大学生们拍出来的迷你剧能上视频网站的首页推荐也就不奇怪了。
《土猫》火了，闻风而来的娱乐公司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目前还在影城里当群演的江亥和余声。
蒙尘之时无人问津，这宝贝见了天日，各家又纷纷开出价码争夺起来。
站在新悦娱乐公司的下行电梯里，江亥垂头望着自己的右手，那中指指节上还残留着黑色签字笔的墨迹。
他签约了，从一个啥都要靠自己的小群演，到经纪人、助理、保姆车都要配全的签约演员，这一切都像做梦似的。
但他没有时间为这成真的美梦欣喜，此刻，他更为担心的是原本踌躇，却又突然决定签约的余声。
新悦娱乐，一家不大不小的娱乐公司，在圈子里的业绩也处在中游，但它也是联系二人的公司里最有牌面的一家了。
毕竟那些大公司要么觉得他俩是昙花一现,不值得压上筹码；要么忌讳他们拍耽美剧的“出生”。
可无论是哪一家公司，余声在面对他们开出的条件时都是犹豫的。
不是欲求未满，而是他对签约后即将步入的娱乐圈的不安与茫然。
那里头鱼龙混杂，不见得适合他这个天真的小傻瓜。这一点，江亥很清楚。
而新悦娱乐答应给二人优渥待遇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同时签下他俩，这回，余声是否又是为了顾全自己而答应签约了呢？
余声已经在那些无礼妇人面前牺牲过一次了，不该有第二次。
看着在电梯里与自己对角而站的余声，从昨夜突然被新悦告知同伴愿意签约算起，就一直无机会去问上一句江亥便想趁着电梯里只有二人的时间探探其中缘由。
“签约的事，你……是真的这么想吗？”说话时，江亥整个人稍稍向前移了一点，像是想要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可下一秒时余声见状后向角落里紧缩的身子不免让他心生痛意。
随之，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落寞下来。
看着江亥无光的眉眼，余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他不能再靠近江亥了，如果他不想再让江亥为难受伤的话。
他没法违心说出“我讨厌你”这句话，却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故作排斥，让江亥主动远离自己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问题已经说出口了，它还在等待着回答的到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江亥好好说话了，余声一时竟不敢做出反应。
他要回答的是粉饰太平的虚言，但又该如何在了解自己的江亥面前瞒天过海呢？
好在及时打开的电梯门帮余声解了围。
当几个人从门后涌进来的小姑娘站在二人之间，江亥只得放下了后续的追问。
电梯一路下降到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待门开人散去，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就传入了二人的耳朵。
不远处一辆崭新的黑色保时捷里，林邵冬笑盈盈地朝他俩招着手。
那个穿着时尚，脸上略有些婴儿肥的男人正是余声未来的经纪人。
“来来来，快上车，”招完手，林邵冬又从车内跳了出来，抢先为二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我找了家超级好吃的餐厅，保证配得上庆祝我们开始合作的第一餐。”
等江亥和余声上车了，他才重新做回了车内，再抬手调了调后视镜，“可惜，君珵姐还在忙你俩入司的事，不然她也会一起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