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允许,擅自喜欢你(50)

席向晚常常觉得眼前人陌生,就是从这类笑容开始的。

很久以前的庄雨丰不常笑,她父母早逝,从小在舅舅家长大,所得亲情有限,舅舅一家全力支持表妹出国读了名校,却只肯让她这个寄养的孩子上警校,因为学费免除、工作也好落实,她虽说从未受过皮肉之苦的恶意,但也绝没有体会过人情温暖的善意。以至于成年后的庄雨丰笑容很少,她找不到对这个世界笑一笑的理由。

然而现在,庄雨丰却变了。

她经常笑,噙着一抹得心应手、权势在握、左右天下的睥睨与得意。

有这样的笑容撑着,连说话也变得十分大胆:“好久不见?不至于,那晚在酒店,我们也算是见过了。下楼看见你和程亮的机车,才知道两位检察官原来那晚也在,真巧。”

席向晚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把“去搞朋友的前男友、被拒绝了还被朋友撞见了”这种事也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这是一种本事,她佩服。

坦白说,她对唐辰睿没有那么大的执着心,喜欢一个人和得到一个人在席向晚心里是两件事,因此这会儿她也没怎么生气,只想劝一劝眼前这个人。

“唐辰睿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也不是一个旁人能左右的人,你想对他下功夫,很可能会吃亏,你要想清楚。”

庄雨丰眉峰一挑:“用唐辰睿前未婚妻的身份来对我规劝?”

席向晚摆摆手。

在她看来,“唐辰睿前未婚妻”这个身份一点都不光彩,太有损她一身正气的无产阶级身份,然而连庄雨丰都把这身份看得光芒万丈,席向晚暗自心想在他们有产阶级意识里,这大概还是值几两钱的。

“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你能不能听进去,也不取决我。”

她看了一眼庄雨丰的左手,灵活自如,一路骑机车过来也不见有障碍,席向晚为她高兴。听简捷的小道消息,庄雨丰花巨资去国外动了手术,如今的左手一半真一半假。席向晚不懂医学,但那一刻也认为,如果复隆确实为她提供了如此巨量的资金来供她的下半生希望,那么席向晚可以原谅她为复隆做的一切事,包括在灰色地带游走。这是她的私心,即便违背法律精神,她也不想否认。

坦白讲,她并不愿意和庄雨丰赛车,庄雨丰的左手是压在她心上的巨石,而且她明白,这是只能看在眼里、无法言说的巨石,庄雨丰不需要同情,甚至憎恨同情。

席向晚从车把上拿下头盔,转身问:“你今晚约我过来,是有话对我说,还是只想赛车?说话在这里就可以了,想比赛就现在吧,等下可能会下雨,今天不是一个好赛日。”

庄雨丰不动声色,暗自把情绪拉回。

不急,她还有筹码,非常大的一个筹码,足以将“唐辰睿前未婚妻”这个身份踩在脚下,来回碾压。

“来都来了,赛一场吧。”

她伸了伸左手,灵活地握了握拳:“看看这双残废的手,在金钱的力量下,能将你败几分。”

席向晚点点头。

她在这方面特别豁达,耳聋眼瞎,面对挑衅通常都没什么反驳的欲望。

纵然不明白世间为什么总有人将胜负当成快乐的源泉,但她尊重这一行为。

山雨欲来,长明山的山路赛道上只剩下两辆机车的身影。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一个只想赢,一个只想输,距离渐渐就被拉开了。

席向晚落后了一段距离,看着前面的人。头盔中的视野四四方方,看出去,庄雨丰的身影也四四方方的。她伏在机车上,左手灵活,脚踩油门,似乎赢席向晚还不够,一定要狠狠地赢,痛快地赢。

席向晚一脚油门踩下去,追了上去。

她追上去是为了和庄雨丰好好谈一谈。

她和她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可能再找到好好谈话的姿势了,反而这时候可以,风声、引擎声,掩护了两人的矛盾与仇恨,在凛冽的速度中谈话,还有可能谈出些君子风度。

席向晚开口,话题很硬:“说吧,你所说的可以令我万劫不复的真相,现在可以说了。”

庄雨丰在风中大笑:“席向晚,你胆量不错啊,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和我聊这个,你不怕听见了,承受不住刺激,车毁人亡吗?”

“那就试试看。”

她看向她:“我车毁人亡,你应该不会为我流泪。你想看一看那个场面,就不妨试试看,说吧。”

庄雨丰转头看了她一眼,头盔遮住了她眼中的高度赞赏。

“不错嘛。”她并不被激怒:“懂得利用心理战术,来迅速套话。向晚,你比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席检察官厉害多了,唐辰睿教的?”

席向晚没有回应她挑衅的欲望。

但她不得不承认,唐辰睿对她的影响确实占了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他说的那么多话都在她心里好好存着,比如她记得他说的,人的一生,不论贫富贵贱,最后加减乘除,算一算结局,分数都一样。抱着这个认知做事,会更有底气,也更无畏。

“我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执著心。”

她诚恳地告诉对方:“喜欢一个人,和得到一个人,在我这里是两件事。”

庄雨丰大笑。

“哗啦”一声惊雷,伴随着庄雨丰妖异的声音,诡异非常:“唐辰睿真不值啊。为了你,竟然容忍犯罪……”

“……”

席向晚神色一晃。

机车在极速中伴随着她的失神而失速了一秒,席向晚险险拉回方向,车身从危危倾斜中恢复,她重重踩油门,追上去要问清楚:“你等一下!”

然而有人已经不许。

一声轰鸣的声音伴随着杀人般的速度从身后忽然急速冲出,席向晚猛地凝神,从后视镜中看清楚了,身后是一辆性能一流的跑车,正以不容置疑的速度逼近她和庄雨丰。

它确实是来杀人的。

席向晚从警校毕业,做了这么久的检察官,早已练出了一股熟悉犯罪的嗅觉。她看到身后这辆车,就明白了一件事,来者不善。

“庄雨丰!让开!”

如果换做是从前,这一声警告足够救一次庄雨丰。她有经验,有速度,有身手,无论哪一点都能赋予庄雨丰比旁人更大概率的存活率。

然而这一刻,却晚了。

她的左手不似从前,她的经验被磨灭良多,她的身手消失了大半,更重要的,是她对席向晚不再信任,从席向晚口中喊出的警告皆不成警告,她不仅不听,反而变本加厉,逆道而行。

“庄雨丰!”

席向晚极速拐弯,在最危险的弯道抓住了机会,拉起车头,连人带车一跃。这样的惊险举动她做过很多次,有时成功了,有时失败了,但不做就不会有成功,所有的成功都是用命换回来的,这一点,她没有异议。

席向晚看准了那辆来者不善的跑车,用纵身跃车的速度跃向车身,强迫它停车。

然而她低估了这辆跑车的性能,不仅一流,更是经过改装,是一流中的超一流。席向晚纵身跃车落地,只够得上它的一截尾部车厢,机车与跑车的重撞之下,跑车安然无恙,飞驰而去,机车重心不稳,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连人带车拖行数十米,直直地飞甩向一旁的道路。

山道两旁的栏杆救了席向晚一命,她在飞甩下山崖的一刻抓住了栏杆,一旁的机车就运气不佳了,被栏杆拦腰截了两段,碎片乱飞,一片割伤了席向晚的手,一片割伤了席向晚的脸,血迹蜿蜒而下,被磅礴大雨冲刷干净,又继续从伤口处不断涌出。

席向晚大口喘气。

她用了全部的意志,用最后一点力气做出了一个后空翻,从断崖处翻上了栏杆。

她跌落在地,擦了擦脸,在粗重的喘气声中想起了什么。

“庄雨丰……”

眼前哪里还有那一辆机车和跑车的身影。

席向晚定了定神,迅速翻出手机。诺基亚的质量在实战中显示出了惊人的素质,经过了车毁人亡的恐怖事件,依然坚挺地待着机、信号满格。

她迅速拨下110,请求支援:“长明山发生恶性追车事件……”

话说了几个字,爆炸声猛烈传来。

地动山摇,火光冲天。

飞溅起的跑车和机车,一并在这山林大火中,从有到无。

席向晚眼中满是大火的倒影,手里的行动电话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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