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莱姆斯柔声说,“关于你父母的遗产,我可以放心地说,他们曾指定了一名巫师界的遗产管理人,他相当尊重你案例的特殊情况需要。你仍是你父母遗产的法定继承人。”
赫敏点头。这出乎她的意料,却也不是什么能让她高兴起来的事。命运女神不介意的话,她宁愿得回父母而不是遗产。“很好。要谈的就是这些了吗,莱姆斯?”
莱姆斯思索片刻。“社里有一个会议……”
“我会参加。”
“好。就是想确认一下。现在我们该谈的都谈了。我会用猫头鹰联系米勒娃,让她知道你对你父母事情的意向。”
她咽了咽唾沫,抑住汹涌的情感冲动。“谢谢。我想我没法……我想我没法承受从头到尾安排好那些事情。我会逼自己去做,但肯定会非常困难。我很感激大家为我做的一切。”
莱姆斯拍拍她的肩膀。“你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也只能做这点事来帮你。”
她眼中盈满了泪水,但她把哭泣的冲动强忍了回去,努力绽出一丝满怀感激的微笑。
随后莱姆斯告辞,她瞧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哈利一眼。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什么“好好照顾她”之类的。此刻,她需要号召全身力量,才能使自己保持举止如常。
她告诉哈利她打算去藏书室进行更多调查研究,如果他愿意,可以先她一步过去。她只是得先上旧卧室里找点东西。
他也许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空洞,因为他神情很是关切,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用拇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还好吗,赫敏?”他的口吻轻松柔和。
她硬起心肠,回望着他。“为什么我会不好呢?”
“因为很多原因。你的父母……你还没有真正……谈过他们,是吗?”
是的,我没有。我不想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和西塞罗谈过他们了。”她匆匆道。这是谎言,但也许可以让他不再要求她同他谈这件事。
他没有退缩。“你真谈过了?”
她能从他的口气里听出来,他不相信她。“谈过了。瞧,我们待会儿在藏书室碰头,好吗?我会很快过去的。别为我担心。”她又吻了他一下,起身走上楼。
她走进她的房间,懒得开灯,直接就开始翻梳妆台的抽屉。她是个吸血鬼。她安适于黑暗。
她的很多小玩意还没搬到她的单间里,她猜想唐克斯和哈利是有意留下这部分让她自己处理,以便她把东西移进新单间的梳妆台时会知道每件东西在哪儿。
在顶层靠右的屉格里,她发现了她在找的东西:念珠。有两串。她当时给母亲买了一串,又被劝说给自己买了一串。她本打算把两串都给父母。咽了咽唾沫,她在抽屉里飞快地翻捡,想找点什么来包住它们。她不知道念珠是不是受过祝福的,但还是小心点为妙。她找到袋装纸巾,抽了厚厚一叠,像用烤箱手套一样垫着手拿起念珠。她小心翼翼地用同样的纸巾包好念珠放进口袋,以便待会儿找块漂亮的手帕裹起来。她将把念珠献祭给父母,在他们被火化之前。
她不是虔诚的教徒。她实事求是的脑子里所接受的那点儿宗教信仰,早在她进入巫师世界时就被冲干净了,但这两串念珠对她父母而言会有不同的意义,而这也是她能想到的致以最后哀悼的唯一方式。
她正打算动身去藏书室,口袋里的念珠开始散出难以忍受的可怕灼热。
她猛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拉出念珠,珠子烧灼着她的手指,痛得她低呼一声。她甩开它们,一边痛苦地喘息着,一边抱住手。
烟自她灼伤的皮肤上冒出来,皮肉烧焦的气味徐徐飘进她鼻子里。
这到达了赫敏所能承受的极限。
落在一边的念珠完好无损的,但还冒着烟。她跪倒在地,任泪水决堤而出,放声痛哭。她曾在父母的死亡周围筑起的高墙如今支离破碎,骤然涌出的悲恸令她不堪重负。她想抑住悲伤的哭泣,却只感到无尽的痛苦。
她如此迷失于自身情绪之中,以至完全没觉察有人走进房间,直到他到了身旁,把她拥入坚实的臂膀中。
她无意推开他所提供的安慰。靠进哈利的怀抱里,她呜咽着,抽泣着,直到全部泪水淌尽,直到除鲜血外再没有什么可为此而流。
译注
[1] 房子主人(man of the house)中的man可以特指“男人”,也可以泛指广义上的“人”。这是男性主导社会在语言方面留下的印记,而赫敏对准则的理解与古意之间出现的偏差,可以说正体现了她强调女性社会地位的潜意识。
[2] 莱肯族(lycan),即狼人。
[3] 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是亿万富翁,有个老管家名叫阿尔弗雷德(Alfred)。
[4] 某人的那杯茶(one’s cup of tea),指正合口味的人或事。
[5] 迷离时空(The Twilight Zone),1959年开拍的热门电视剧集,后多次被翻拍,故事穿梭时空地域,情节奇诡。
[6] 睾丸激素(Testosterone),即雄性荷尔蒙。
[7] 羊倌肉饼(Shepherd’s Pie),羊肉馅上铺土豆泥烤制的馅饼。
Chapter End Notes
啊,对本章来说是个漂亮而且戏剧性的结尾吧,嗯?
部分细节源自乌玛·瑟曼主演的电影《青春无敌》,在影片中,她所饰演的角色拉菲·加德特曾满怀渴望地说:“他的阳物如此之美,我愿为它织一顶小帽。”
第十一章 葬礼追悼
Chapter Notes
本章中充满了焦虑感。甚至是在性的部分……嗯,你们会看到的。
特别特别感谢我的校对Lady Diam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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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从长沙发上抬眼,偷偷瞥了瞥赫敏,她正在咖啡桌旁涂写着什么。长沙发另一端是罗恩,半张开嘴,低头垂肩睡着。壁炉点上了,火焰跳动,与屋内烛光的投影相映。在上一周里,他设法把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挪到了早上。有时候他在十点钟醒来,有时十一点,还有一次是十二点。他已经渐渐重新调整了他的生物钟。他一直就有此打算。他希望尽可能多的时间里和她在一起,而如果他们作息时间不同,他就不可能很好地做到。
他努力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她又在写日志本了,他对她写的是什么内容好奇得要命。她时而在日志本里写着什么,时而趴在一本松散破旧的研究笔记上。他能看出她并不是在抄写她的研究笔记,因为他观察到她在日志本上落笔前总有一阵短暂的静默,她以为没人留意这一点。
但哈利留意到了。近来他尽其所能地留意着她。上周,他发现赫敏跪在她卧室的地板上落泪。他搂住了她,而她靠着他哭了很久。似乎失去父母的痛苦终于砸落在她身上,这打击粉碎了她在其周围筑起的高墙。哭够了、平静下来后,她谈了一些情况,告诉他在近三年里,她父母感觉和她很疏远,感觉她不知不觉就离开了他们,因为她是如此投身于她的巫师世界。她和麻瓜父母之间的隔阂不断扩大,回想起来,她甚至不确定那道深深的裂痕能否被跨越。无论如何,她本想在生日那天努力尝试。但他们死去了,而她现在甚至不能为他们守灵。
他倾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她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她说完之后,他们默默坐了许久,最终,她坐起身,拭去泪水并为毁了他的衬衫道歉。那是她最后一次谈起父母的死。实际上,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谈起她的感受。后来,她就没再对他说过那么多了。
她总是说她爱他,她这么说的时候,带着如此温情,永远都能打动他的心。但近两三天,他开始觉得她这么说是想分散他的注意,让他不再追问更多实际问题。当然,他明白她说爱他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但令他不安的是,她把那视为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她不想谈起,就是这样。而那恐怕正意味着她需要谈谈。
有一两次,他对她说,有时候人们需要和人谈谈以面对某些事情。她显然明白他想对他说什么,因为她两次都说:“哦,是的。西塞罗也一直是这么对我说的,那就是我认为一名心理医生如此重要的原因。”
她完全规避了话题,这没有逃过他的注意。也许她不是在撒谎,但他知道她根本没有告诉西塞罗,至少没说出那些正侵蚀着她内心的感受。他希望她会说点什么。他没法忍受那样的念头——她表面上竭力作出一副勇敢的模样,内里却暗自心碎。听着她在卧室里那样子哭泣,就像是听着她的灵魂碎落。而那时候,他所能做的一切却只有搂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