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能看见几架直升机飞过,有些机身上喷着麻瓜新闻频道的标识。她还看到了成群骑扫帚的巫师,但似乎没有一个麻瓜关注他们。
“记忆注销员们昨天就开始连轴转了,”罗恩淡淡地说,“魔法部派出了全部人手施放误导咒。”
她看着飞来飞去的巫师,感到阵阵紧迫感。
“准备好了?”罗恩的提问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点点头,抓紧了罗恩的长袍。
下一秒,她感觉肚脐上有什么猛拽了一下,罗恩已经带着她幻影移形去往圣芒戈。
*
哈利思索着安布罗斯刚告诉他的情况,努力回忆着他在里德尔府虚脱后发生的事。到处都是魔法,还有她。他感觉她紧紧抱着他,看到她流泪,听到歉意的低语。
“赫敏转变了我。”
安布罗斯似乎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我敢打赌,原本计划是这样的。她咬了你,然后让你吸了她的血。”
哈利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些消息。奇怪的是,作为吸血鬼,他并没有感觉到多少不同。比方说,他并不觉得自己非鲜血不想饮用,他现在手里还端着那杯水,他之前刚从里面喝过水。甚者还感觉很提神呢。
他掀开杯盖,想看看杯子里到底是不是水。
那水清洌而冰凉。
他眉毛打成了结,用舌头在嘴里扫了一圈,寻找着他的尖牙。他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感觉到它们了。他的犬齿似乎略微突出,但也可能它们一直就比常人尖一点,以前他从没留意过,所以也不好说……它们有可能是尖牙,但只靠感觉真的很难确定。
“好吧,我不是个合格的吸血鬼,对吧?”他沉默片刻后说,“我不吸血,尖牙也不明显……还有什么?白天睡不着觉?”
安布罗斯交叉双臂抱在胸前,叩着手指,沉默许久才道:“你胳膊感觉怎么样,哈利?”
“很痛。”
“我想也是。它二十四小时前断了三个地方。我们没给你用生骨灵,或者任何类似的东西。你的伤口自己痊愈了。连一点疤都没留下。”安布罗斯顿了顿,“你是否注意到你没戴着你的眼镜?”
哈利下意识抬手去摸脸,好像不亲手摸过就没法确定似的。
安布罗斯继续道。“你已经感染了veneficus,但你不是不死者。你还有心跳,有呼吸,而显然,你没有嗜血渴望。你要求的第一样东西是水。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但这里坐着个人类。”
听了安布罗斯的话,哈利被催眠般转向他所指的方向。那“人类”是个女人。她棕色的头发很浓密,身形纤细,穿着西装,普通身高。她不是那种夺人眼球的美女,但灰色的眼睛充满智慧,让哈利感觉相当有吸引力。话虽如此,他对这些细节还是有点困惑。
他回头望向安布罗斯。“我、我没注意——”
“她叫凯西。我带她过来以防万一你需要饮血。假如你成了吸血鬼,一定早就听到她的心跳,闻到她的血味了。”
哈利扭头再次注视着凯西。她笑了,显得很无害。
“你好。”他茫然道。
她致以了同样的问候。
确定了凯西是个大活人,哈利回头看着安布罗斯,低声问道:“我认识她吗?”
安布罗斯耸耸肩。“不见得。她是以赫敏为范本挑选的,这也是为了让你从她身上吸血的时候感觉舒服点。”
哈利感觉脸上发烫,坐立不安起来。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安布罗斯朝凯西点了点头,似乎在暗示她退下,她很快就离开了地窖。
安布罗斯疲惫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哈利,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你看着像个吸血鬼,实际上却不是。我可是彻底难住了。”
哈利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布罗斯从裤子后兜里摸出件东西。是把钥匙。他动手打开哈利身上的镣铐。
哈利没再多此一举地询问原因。
他手腕上苍白的皮肤被手铐蹭得泛红,感觉微微刺痛。“那么,我能见她吗?我是说,赫敏。”
安布罗斯点头。“只要她醒了就行。凯西会通知你的朋友们,说你已经醒了,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你想——呃——想梳梳头吗?”
有意思。哪怕是死后重生,我的头发仍然一团糟。“这里有洗手间吗?”
哈利能看出来,安布罗斯见他没有回应自己的装扮建议,正竭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安布罗斯递给他一个旅行包,指了去盥洗室的路。哈利慢吞吞走了过去,感觉膝盖点发软,但还是尽力不表现出来。
哈利把自己关在点着烛光的洗手间里,朝镜内望去。
不戴眼镜就能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让他有种超现实的感觉,镜子里那张回望着他的脸则更是陌生。
他的皮肤比往常要苍白一些,褪去了他离开德思礼家生活后有的那种健康血色,却完美得不可思议,如白蜡一般,毫无瑕疵。
他摸了摸额头,他那道著名的伤疤不见了。那道伤疤已经跟了他一辈子,他是如此熟悉它,用手指就能勾勒出它的轮廓。如果他看得更仔细点,就有种还能看到它的感觉。
他咽了口唾沫。结束了,波特。随它去吧……
他转而关注起脸上的其他变化。他的眼睛很奇怪,仍是绿色的,却带上了明亮的光环。他记起吕西安的眼睛,是漂亮的紫色,就算是在死后也闪闪发亮。他想起赫敏的眼睛,当吕西安的名字从坚纽斯唇间吐出时,如此悲痛欲绝,盈满泪水。然后是所罗门的眼睛,充斥着愧疚和痛苦失落。有着什么样的眼睛并不重要,只要能被情绪感染,他们就是人类。
哈利眨了眨眼,视线转向他的嘴唇。它们比平时红润,像是刚被吻过,他咧嘴露出牙齿,发现他确实有尖牙,虽然没有真正吸血鬼的尖牙那么明显。
如果说我不是吸血鬼,那我又是什么呢?
他喟叹一声,努力回忆着他杀死伏地魔后发生的事情。
他的记忆非常模糊,但如果有个冥想盆,他相信他能把情况梳理清楚。
他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脸,又往头发上抹了点水想把它压平,却没什么效果。
他再次注视着镜子。
水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落在衬衣上。他打量着自己,看出他们给他穿的白汗衫是浆洗过的,很是笔挺。而那条睡裤恐怕是他见过的最蠢的东西。
糖果色条纹……这是我买的吗?
他记得不是。这是秋当搞笑礼物送给他的。
当然,要是罗恩,一定情愿挑一条搞笑睡裤,而不是一抽屉正经衣服。
他叹口气,摇摇头,抓起之前放在旁边梳妆台上的旅行包。他很高兴找到了一条牛仔裤和洗漱用品。如果他将要面临糟糕的心境,身上能拾掇得清楚点也是好的。
他继续朝包的更深处翻去,找到了一个盒子,看尺寸正好放下一根魔杖。
他微笑起来,对挚友的细心大为感激。
打开盒子后,他意识到罗恩比他预想的还要细心。
时光荏苒,罗恩早已不再是当年的茶匙先生了。
哈利把盒子放到一旁,轻叹一声。
为了活下去,我们尽了一切努力……
现在我活下来了。
生活就在眼前。
*
她找到他时,他正在地板上来回踱步。他穿着条牛仔裤,虽然看上去有点破旧,却很干净。浆过的白衬衣皱巴巴的,头发乱成一团。他是光着脚的。
他展现出的并非最佳形象,但看到他活生生站在眼前,形貌如常,安然无恙,赫敏只觉得他从没像现在这样俊美过。
她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有些害怕他会因她的所作所为而气恼。
他转过身看见了她,露出爱恋的微笑。
她情绪高涨起来——体内残留的毒品让她有点站立不稳——她竭力保持的镇定一下子打破了。她冲上前扑进他的怀抱,双腿缠住他,趴在他肩头哭了起来,带着无比欣慰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将绵密的吻印在他脸上。
“哇,嗨……”他嗓音轻柔,全无责备,好像理解了她的需要,“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他有力的拥抱令人安心,她在亲吻的间隙里说:“我害怕极了……怕你会恨我……我不能……不能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