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推理小说受害人(53)

但是答记者问不能这么说,他得贯彻自己的人设。“你讲的那些,我不在乎。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担心秩序颠覆,又怕人心被操纵,反对我的人——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小了?”

围在身边的几个记者听到他这么说都笑了,隔?人群林知律轻晲他一眼,让他收敛点。

本应轮到其他家媒体发问,“请问一下,杨侦探——”高桥日报的记者刚起个头就被打断,鸭舌帽男子横插一句:“你说你不在乎,为达到目的窃取他人身份,你也无所谓?”

他的语气这样冷峻而猛戾,丝毫不像新闻调查的记者。

杨清水笑容渐渐消失,莫名的思绪提醒?自己,应该察觉出什么了。苍白的小半张脸,整个人瘦削清冷的气质——

猛地,一个想法攥紧杨清水的心脏!不顾推搡,他走下一级台阶,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你……”

他的手只差一点抓住帽子,被男子后退闪身躲过。正要再过去,一个壮实的身躯忽然拦住去路,挡在他身前。

这人有一米九多,杨清水抬脸,他笑得满脸狰狞。

后面的事情像在刹那间发生,杨清水只记得这人从衣服兜里掏出尖刀,明晃晃的刀冲他喉咙袭来,与此同时,林知律朝他扑过去。随即场面大乱,他听见骨头跟肌肉扭动的声音,低头一看,刀刃没入腹部,只看得到木柄了。这时,他才感觉到剧痛。

慌乱的哭喊、尖叫混作一团,杨清水却觉得世界特安静,他看看手上自己的血,又看看天空,幽幽骂了句:“我去……”便意识涣散,踉跄往下摔。

曾悦儿眼明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衣襟,不让人掉下去。她看见刀子入腹的长度,心中暗道不好,混乱中大喊一声:“救人!”

林知律刚把袭击者压倒地上,闻声回头,只是一眼,额角青筋暴起。

第58章

剧痛中, 杨清水感觉有人抱起自己,勉力睁开双眸,只见林知律脸色苍白, 眸光中有前所未见的慌乱。

等不及救护车, 曾悦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开车门:“赶紧,上车!”

场面相当惨烈, 刀子不是直挺挺插入腹部, 缠斗中划拉了个口子,杨清水自个一身一手的血, 连带也染红了林知律?衣服, 血迹斑驳。

他勉强勾动嘴角,说:“我的肠子有没有掉外面, 帮忙捡捡, 别让人踩坏了。”

越是这种时候, 越不愿意让人担心。只是张嘴说话时,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 微弱虚延, 有点临终托付的味道。

血腥味弥漫了车厢, 绷紧的情绪随着引擎声起伏着, 曾悦儿握方向盘的手在发抖,前头堵着几辆等转弯的车子, 大按喇叭依然故意不肯让路, 眼看着医院在不远处,移动却格外慢, 她咬紧下唇,着急得掉泪。

枕在林知律腿上, 困意上来,却又被唤醒,“别睡,马上到医院了。”他轻声说。

身为受害者本人,杨清水并不害怕也不太担心,疼痛还好,只是身上有点冷。

“你抱紧点。”

“嗯。”

杨清水被林知律双手环抱肩膀,脑袋拥进胸膛,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温热的息包裹着脸,让他多生出两分对这红尘俗世的眷恋,不舍得死了。

“诶。”

“嗯?”

“帮我跟医生说,放心用最贵的药,?有钱。”

林知律抹去他额头的冷汗,“知道了。”

“请他们仔细缝线,这部位疤痕太长,像剖腹产。”叹气,“本来今天出门还挺饿……”可惜胃口不好。

他说这话时,没意识到用冷笑话作为自己的遗言有点草率。

脑袋晕眩,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杨清水张了张嘴,要说的话湮灭在空气中,眼睛彻底闭上。

“老板!”

那一瞬间,他还是听得见曾悦儿的呼喊,可整个人像漂浮着,忽然被推得很远,世界迅速后退,他所身处的不过是一个无尽的黑点。

好像做了个梦,也似是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周遭一切换了模样,却似曾相识。

光线是朦胧的,视线落在桌架上的奖杯——剧本创作大赛优秀奖,杨沅。

他,原本的名字。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他的小卧室套房。那天他写完推理小说的结局章节,在床上睡下,醒来就穿越到书中的世界。而现在……他回来了?

推理小说,对。目光寻找起来,他的黑色笔记本电脑盖上背板,安然平放桌面上。

杨清水站起来,走到桌子边,不由自主地打开电脑。

六月,蝉鸣得紧要,这种酷暑街上稀得见人,偶尔走过来也快步躲到阴影下,可还有人在一轮大太阳地下“罚站”。本来是高阳请江湖上地位重的元老,可 几个老人家不玩互联网也消息灵通,知道高阳现在一身腥,去他家被记者拍到,自己也得味儿几天,谁也不愿趟趟浑水。拉锯几日,他们才勉强答应,在私人会 馆见面。

为了打上感情牌,把妻子跟弟弟都带上了,身边也只有两个亲近的手下,这会儿那些老不死说先商量点事,把人晾在外头。

阳光照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高阳怀疑时移世易,自己失势,心思也不平衡起来,烈日打在身上竟有种寒毛直竖?冷感。他眯眼盯着那扇黄檀木大门,眸光闪过一丝狠戾。

又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他们被邀请进去。

名义上高阳找这些元老,让给建议、指点迷津,实际上是想让他们替自己背书。不利消息打乱了忠天的阵脚,给了其他帮会有机可乘的口子,趁着乱抢地盘抢人,越是如此,外面人就更相信忠天要垮,陷入银行挤兑般的恶性循环中。

江湖上各个帮会纠纷不能找法律诉讼,靠像宗族祠堂般的元老会公审,为了维护内部的秩序,这几个从旧时帮会退下来的老头被捧得很高,谁也不敢轻易 挑战他们的意见。只要他们主持公道,让其他帮会管好蠢蠢欲动的手脚,忠天就能争取时间重整旗鼓,渡过场风波。他们几句废话尤其重要,所以即便在这种敏 感时期,高阳仍然要亲自上门来讨。

“我说高阳,你平日挺聪明一人,怎么跟个三流混子置气了呢?这么多人看着,法院门口捅刀子,不是告诉别人你心里有鬼吗?”五爷放下茶碗,将碗盖扣下,吊起眼皮看高阳,“这下倒好,激起民愤了。”

“我的两间麻将馆才被砸了玻璃,妈的让我逮到那几个小兔崽子,我一定宰了他们!”

一个叫炳叔的老头说道:“宰什么宰,忍忍过去行了。我们现在是落水狗,夹着尾巴做人吧。”

“唉……总之麻烦。就盼着昏迷那小子别死,死了,咱们遭的罪就要大了。”

旧式吊扇划拉光线游移,映照说话的人脸色明暗不定,仿佛他们只是喝茶许久,也仿佛意有所指。

说话的还是五爷:“高阳,听我一句劝,躲躲风头吧。时不与你,就得低头,生意比命重要,比自由重要吗?老沈进去了,三十年,就是出来了,还有活头吗?把担子交给别人,跟老婆孩子离开高桥,将来还能东山再起。侄媳妇,小孩多大了?”

忽然被叫到,钟玉英看向丈夫,丈夫不言语,她便照实回答:“一个六岁,一个七岁。”

阿炳一拍大腿,慨叹:“老婆孩子,还是最重要的。我当年就是不懂这个道理,老来几个忤逆儿子都不在身边,怪我心思扑在生意上。”

绰号“喇嘛”的元老嘲笑道:“你他娘是一心扑在别的女人身上,扯啥生意。”

“你懂个屁——”

“闭嘴。一把年纪,光会在小的面前丢人。”五爷不耐烦地拿茶杯盖子磕桌子,叫住两人无关痛痒的争吵,“高阳,凭这些年的交情,你对咱们几个老人 也孝敬,这事我揽了。帮会跟生意我们盯着,就是你不在,我们也找得力的人料理。你什么都别担心,趁早离开这是非地,过点安稳日子。”

静了一阵,才听见高阳从牙缝挤出一声冷笑,说:“平时你们吃我的拿我的,就当敬老没跟你们算,现在来跟我讲这种话?好啊,帮我把重症监护那小子干掉,帮我把踩场子的字号拔了,帮我?收了外面多少钱,拿这种话来浑我!“

五爷脸色铁青,倒是还没说话,“喇嘛”猛地一拍桌子,“喂!”

动静大了,梁时与谭固朗随即站起身,眦目扫视全场,气势压过一头。高仑也跟着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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