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与嫂子不妨多吃点,这才有力气要孩子。”元安阳闲闲一说。
此话一出,惹得天帝和凤栾曦双双轻咳,她刚想说些话什么却被天帝抢先一步。天帝甚是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略带几分戏谑地笑了笑。他长得儒雅不凡,是以这戏谑显得他多了一份人间之气,“往后本天帝自会多陪伴天后,不劳烦心。”
☆、第四章
饭后勾陈帝君与天帝留在勾陈殿内杀棋,而凤栾曦则与元安阳在院子的凉阁里欣赏着星河的璀璨,两人就着茶水剥着被晒干的核桃,不时说些治理后宫的道理。青鸾与幻影仙婢此刻站在距主子三丈之远的地儿,一来留有谈话的空间,省了听墙角之嫌;二来也好随时有个照应。
“安阳,我以为你永生不愿再踏入颢天,谁能料到一个小小灵仙竟引得你速速归来。”
凤栾曦淡雅一笑,她不曾想到元安阳会甘愿从梵天归来陪伴勾陈帝君,三百年前她几乎赔掉性命才换来逃离勾陈帝君的掌控。当年之事闹得老天帝与元珩神君几欲在黅霄宫拔剑逼宫。爱,就一个字,可要维护诚然也绝非容易之事。
同是怀孕的女子,然则她凤栾曦除却被药君笃定有孕,这身姿与背影诚然与寻常的神女无异,反倒不及元安阳身姿匀称,举止间透着女子的柔媚。
自元安阳有孕后这身姿越发娇媚,多一分便显胖,少一分又显瘦,这恰到好处的妖娆绵软身姿,诚然只要是个性好正常的男子便难以招架得住她此等弱骨丰肌的性感尤物。她若柔荑轻点,这天地间定必不时上演“烽火戏诸侯”的戏码。
凤栾曦总感觉这小妮子成长了不少,她瞧得出纵然元安阳仍旧爱着勾陈帝君,奈何这眼眸处也多了几分难以说清的神绪。旁人之事无需她烦心,她难掩母爱地摸了摸元安阳已呈孕相的小腹,她不仅凤驾归来甚至连骨肉也被帝君种下,她瞧得出黅霄宫的守卫比从前森严了。
“以一人之力拯救苍生,此乃这些神尊所尊崇的,而我尊崇的不过是众生皆是命。便是这个小小灵仙不知深浅,若她本领了得能让荀旸心甘情愿纳娶,这黅霄宫又何需留有我这帝后的一席之地?”就着凤栾曦的揣摩 ,元安阳甚是豁达地道出心中所想。
当日涂姬口口声声说不过是为了报恩,奈何却错把盲目崇拜当作男女情愫,从而以“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势,强行试图攻下勾陈帝君之心房。如今没了少女情怀也折了清白名声,若是在玄水真君座下,早已被削掉半颗仙首方能长些记性。
若非老天帝、韩林神官与玄水真君以苍生之名要她这位嫡妻出手拯救九尾玄狐仙一族,她才懒得搭理这些不请自来的莺莺燕燕。她与勾陈帝君已然是一道难以解开的难题,他的爱,太执着,躲不过,连寻死也成了个难题,她不是没出逃过,却始终被他网罗回去。
“荀旸是真皇,我表兄沄洌是天帝,他们的后宫终是躲不过一票又一票的天妃、天嫔。荀旸应诺既往不咎,已下旨黅霄宫上下不可跟这头‘疯狗’置气。奈何我倒是希望涂姬能成事,她若能分去荀旸的心,韩林神君便多一分安稳。”
若说此生她历过最为凶险之事,便数当年韩林神君在梵天觅她之时。
当韩林神君一身风尘仆仆地杵在她屋前,一脸期盼的他张嘴便诉说情话:他不计较她爱过勾陈帝君,不计较她为他小产过。如今只欲知晓,她可是乐意跟他远走高飞,到凡间的一处秘境生活。
她虽从未待韩林神君存过一丝男女念想,但那一刻她却萌生一丝不该有的悸动,不过很快就被她的理智给压了下来。韩林神君是她在颢天多年的忘年之交,是她所认识的神君中的唯一好人,她岂有把他往阴沟里推之理。
她螓首尚未反应摇头,就被一股强大的戾气给僵住了动作,眼前分明除却韩林神君不曾有旁人,奈何她当真感觉到远在黅霄宫的勾陈帝君此时此刻就在韩林神君身侧。
相较于韩林神君的懵然不知,她似乎隐约看见勾陈帝君那张秀逸的脸容哪还有祥和之气,浑身上下的金光仙气已化作暗红的戾气。她的灵台涌现出翼族的前车之鉴,那一刻的恐惧笼罩全身,于她,他从未掩饰过自身对她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她强忍发抖的身子,故作轻巧地说,荀旸去狩猎兔子,也该是时候回来了。今夜一起吃兔肉么?
韩林神君脸上难掩失落,可仍旧含笑摇头。
如今回想也觉脊背处冒出一层薄汗,勾陈帝君乃是天赋异禀的天纵奇才,成佛成魔全凭他一念之差罢了,他若要成魔,他便是最威胁四海八荒六合的极致魔尊。
若非尚存当剑灵时的血盟气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气泽,她与韩林神君稍有差池便已是万劫不复之地。韩林神君虽也思量透彻,奈何却错判了勾陈帝君不喜旁人觊觎他之拥有的执念之深。当年的摩诃虽是偷亲轻薄她在先,却沦为阖族革除仙籍,永生戌守“无量海”的落魄,虽是咎由自取却也责罚太过。
“安阳,你,还爱帝君么?”凤栾曦的桃花眼眸一沉,若被帝君知晓她虽未曾干出有违妇德之事,却也对别的神君动过感动的念头,诚然她与韩林神君皆是万劫不复。
至于涂姬,兴许当真是头疯狗。难得勾陈帝君吐出此等贬人的言辞,素闻勾陈帝君甚是冷情,今日方知所言非虚。诚然天宫真皇与凡间人皇无异,皆是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生活,幸好她与天帝乃是无缘之人,他的所思所想皆是由黛丝牵扯,而非她凤栾曦。
“我待荀旸不曾变过心,只是爱一个人久了,难免会渗着些恨意。你仍旧不肯原谅表兄?”她不自觉地瞟了瞟打开窗户的勾陈殿书房内那抹蓝白身影,“也罢,若要谈资论辈,我合该唤你一声‘表姨’。凤栾曦,我做不到的翱翔天际,倒也很是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一个二十五万岁的成熟神君竟能迷惑得一个小姑娘如此深重,她的热情沦为荀旸眼中的“疯狗”,痴心一片却被这般冷待,难怪她恨透了她元安阳。至于她与韩林神君也非曾经沧海,而他却愣是容不下他们有私交,当真自私。
“你的愿望,我应诺,天帝的此生最爱如今已如愿入宫,我也该到了功成身退之时。”诚然原谅与否已是无用,她爱的已战死青丘。
她凤栾曦虽非了不得之人,可凭借自身的能力养活一个孩儿也绝非难事,她的孩儿永生不会知晓他的阿爹乃是天帝。
她出嫁天族虽非她所愿,被蹉跎了六万年的青春,她也不曾埋怨,直到四百年前天帝间接害死了褚晓神君,这些年她恪守的乖巧便也戈然而止。这场青丘的平定之战,天族初时虽沦为被动,可后来已然扭转逆势,纵然如此,天帝却仍旧执意让褚晓神君领着夜枭族夜袭九尾金狐仙族的粮草营,给天族拖延出一个妙计良策。
“话说,你可曾透露些什么于玄水真君?”
她猜不透自己尚有多少底细被旁人知晓,近年来玄水真君每每遇见她皆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那双凤眸中的金瞳仁闪着难以言语的光芒,让她浑身上下颇为不自在——那种被揪着敌人不放的神色,着实让她辗转难眠。
“我与他尚无旧情,何来透露一说?”元安阳挑眉,纵然仙界好事的神仙杜撰出不少天帝的风流逸事,奈何天帝动过真情的也就天嫔黛丝,而天后来去也就那么一个心上人,还给天帝在不知情下弄死了。“今夜既是以家宴为名目,荀旸与我皆是以为天帝会迫不及待地领黛丝前来,却不曾想到他连思量也不曾便遣人去请你。”
“这家宴更像是‘鸿门宴’,黛丝入宫尚浅,想必是难以应对,诚然也确实如此。加之,天帝非褚晓神君,我与他本就无意成就彼此。”凤栾曦头一回揣摩不出天帝的想法,更是理不清何以他蓦地反常。
“鸿门宴又如何,表兄若是有心维护,岂有难以应对之理?闻说黛丝本就是个柔顺之人,这宴席间当个小伏低便完事。”元安阳意味深长地朝着勾陈殿的书房的方向瞟了一眼。
书房内的天帝与勾陈帝君虽是不时相谈甚欢,但目光仍旧会不由自主地瞟到凉阁这方,相比元安阳与勾陈帝君互相报以宠溺的莞尔一笑,她与天帝碍于情分不深只得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