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想着三郎的事情。
原先她对他是没什么心思的,可此刻她心中却止不住回想起此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苏亦行捂着跳动的心口,心乱如麻。
她这是怎么了?以前和哥哥们相处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后来去了学堂遇上那风雅的哥哥,也只是钦佩他的人品和才华,不曾有过这样的脸红心跳。
莫非是跪久了,吹了一夜的风,着凉了?
苏亦行昏沉地睡了过去,而此刻的承德殿内,太子裹着被子连打了几个喷嚏。宫人正替他揉捏胳膊。
司南躬身在一旁伺候着,满眼焦急:“主子,您昨儿个也太不疼惜自个儿了。不过是个的秀女,您让奴才去照应着便可,怎么还亲自去吹了一夜的风?”
太子又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胳膊酸痛:“你懂什么,他日若是她知晓了我的身份,想起昨日跪的那三个时辰,岂不是要恨死我?”
“她一个秀女,哪里敢恨殿下您呢?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那这恩赐予你可好?”
司南不敢再言语,他伺候太子这么久,就没见过太子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以前别是上心了,宫里的那些良娣侍妾在太子眼里,怕是和木头桩子无异。
宫女端来了汤药,凌铉初皱起了眉头:“这太医院熬的药最是苦,拿走拿走。”
司南忙不迭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您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便是奴才失职。奴才就是万死难辞其咎,还请主子喝了这药吧,良药苦口啊。”
凌铉初自袖中抽出了那帕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我不是不喝,而是有人要给我熬药。”
“您都这样了,还要去么?”
“你去安排下,别让闲杂热打扰。”
“喏。”
苏亦行休息了几日,腿脚便能走动了。可是宫规却落下了一大截,嬷嬷们管教严厉,特意将她留了下来,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这才放她回去。
苏亦行腰1酸腿1软,一路往回走一路捶着腿。云朵在前方提着灯笼照着路。
忽然,她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郎身威风凛凛的白色盔甲,一手扶着刀正领着侍卫们巡逻。他身形高大,模样又俊秀,苏亦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似乎也瞧见了她,停下了脚步,身后有人喝道:“何人半夜随意走动?”
太子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火把照在苏亦行的脸上,映得人脸都红彤彤的。
太子身后的侍卫欲上前拿人,他摆了摆手:“这是含凉殿的秀女,不是闲杂热。只是色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回去?”
苏亦行耳根子发红,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声道:“前几日腿脚不便,落下了些宫规,这几日要补上。”
这声音轻轻柔柔,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大半。
太子转过头去,用力咳嗽了几声,这才面向她:“这么晚了,还没用晚膳吧?你这么回去怕是要挨饿。”
苏亦行听得他咳嗽,忙抬起头来,正对上他含情脉脉地双眸,立刻心跳如擂鼓一般:“我…少吃一顿不碍事的。倒是你…你病了?”
“前几日吹了些风,染了风寒。不过男人大丈夫,怕什么伤寒,这晚上多走动走动,出身汗就好了。”三郎着又用力咳嗽了起来。
苏亦行听得一阵心疼,声道:“可是病不治,久了就会愈发严重。”
三郎没有回答,身后的侍卫低声道:“凌大人,巡夜之事不能耽搁,若您有话要,我们自去巡一巡?”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也好,这位主想必对宫中的路也不熟,我送她回去。你们自去巡逻,都仔细着。”
“是!”
三郎提疗笼走在前方,云朵用胳膊碰了碰苏亦行,与她咬耳朵:“他是谁啊?”
“此前我和你去郊外踏青,不心掉下去的时候救下的人。”
“原来是他,我倒是听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府的人。生得可真是俊俏。”云朵嬉笑道。
苏亦行满脸通红:“他不俊俏我也会救的。”
“可惜了,美人救英雄,原本该是一段佳话。”
苏亦行低着头,不再言语。
两人进了含凉殿,三郎却引她俩去了别处。苏亦行加快脚步上前:“走错了,回去的路应该是那边。”
“先带你去填饱肚子。”
“可是——”
三郎停下脚步,对云朵道:“你先回去烧些热水,一会儿给你家姐解解乏。”
苏亦行正要阻拦,云朵却眉眼俱笑,掩唇笑着跑了。
两人进了厨房,苏亦行仔细翻找,寻出了一些米面和肉。三郎虚靠着灶台,歪着头看着她:“你不是知州的女儿么,怎么还会生火做菜?”他完又咳嗽了几声。
“我和娘亲去乡下救济灾民之时,偶尔也会住上两三日。娘亲吃不惯粗茶淡饭的,我就学着做了些。”
“倒是孝顺。”
“你…你可是因为我才染了风寒?”
“不要紧。”
苏亦行思忖了片刻,声道:“喝药了么?”
“太苦了,不喜欢。”
“那怎么行!生病了就要喝药。否则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你关心我?”
“我…我没樱”苏亦行做好了饭菜摆上桌,又去洗了筷子放在他面前。素手芊芊,做的菜也十分精致。
三郎尝了一口,笑了起来:“好吃。你你现在的模样,像不像给自家夫君洗手作羹汤。”
“你…你又胡话。”苏亦行埋头吃菜,满脸通红。
“我看你脸色比我还红,莫不是你也染了风寒?”
“我没有,是…是炉火烤的。”
三郎伸手覆在她额头上,掌心感觉到一阵灼热:“我看你就是有些发热。”
苏亦行塞了一个馒头进他嘴里:“吃菜,别话。”
太子笑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将她做的饭菜一扫而空。
苏亦行却一直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偶尔看他一眼也是眼神闪躲,连耳朵都红彤彤的。
分别前,苏亦行忽然问了他一句:“我送你的帕子,你可带着?”
“放在家中呢。”
“那明日带来可好?”她抬起头瞧着他,乌黑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身影。
三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以后我日日都带着。”
他心情大好,回到宫中也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司南瞧着心中担忧,太子这是魔怔了么?不喝药还精神十足的。
“主子,您方才不在。皇上召您入宫呢。”
凌铉初刚坐下,又弹了起来:“父皇召我?几时的事情?”
“也不久,一刻钟之前。”
“更衣。”
“喏。”
司南召了近侍前来替太子更衣,太子急匆匆便去了紫宸殿。刚一进去,几本折子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太子也不含糊,立刻跪了下来:“儿臣给父皇请安。”
“请安?!朕看你是来索命的!”
第18章 烧信物
皇上被太子这一副积极认错但死不悔改的模样气得脸色铁青:“你看看这些折子!朕命你整顿吏部,不是让你杀光吏部的官员!”
“父皇命儿臣整顿吏部,儿臣查出吏部不少官员结党营私,贪腐成风,自然是要杀一儆百,敲山震虎。”
“杀一儆百?你都快把吏部的官员杀光了!你回京才多久,一个高家灭族也就罢了。如今吏部之中,吏部侍郎秋后斩首,吏部尚书和主簿都还在牢里压着,没被罢官的也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前几日还听有人在家中自尽,幸好发现及时被久了。如今朕的案头上只有两种折子,一种是弹劾你的,一种是请求辞官归老的!”
“可那吏部侍郎每逢科考便利用职权之便从刚取誓举子之中牟利,送了银两的,便安排好的去处,没有送银两的就给个闲职。长此以往,岂不是要损了黎国根基?吏部尚书与他蛇鼠一窝,此事都是由他来办,得了钱财,六成孝敬给了吏部尚书。这两人若是不处置,难不成还留着他们祸害朝政么?”
“那也不能如此莽撞。水至清则无鱼,需循序渐进。更何况,吏部尚书是许贵妃的胞弟,也算是皇亲——”
“前朝后宫原就不该牵扯过深,以后宫牵制朝堂根本不可取。父皇难不成要因为一个贵妃而眼睁睁看着朝纲混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