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想到,本以为九点钟见的人接的案子怎么也要第二天才看资料。没想到,这人会直接连轴转做了下去。
“嗯,看了下柳菲给我的视频。看了几遍,没想到那么晚了,”那头的声音很显然是累到了,打了个哈欠,才继续说,“还有,我也没想你会回过来,我就随便一发。”
唐浅还是一副又气又笑的表情:“你这么晚给我这么发一条,我看到了我肯定接啊!万一你有什么事呢?”
“糖糖,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那头还是皮得很。
“说了,别这么叫我。”
“哦哦哦。”那头虽然哦着,但语气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像是吃准了,唐浅拿她也没办法。
唐浅只能说回案子:“这案子应该不复杂啊!协议都签了,N+3很稳,劳动官司还能做出花来?”
“劳动案子确实做不出花来,这个也是确实。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就一个,柳菲到底在怕什么?我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就听见陈伟杰的老婆反复的说,‘你不怕伟杰把这个事情说的大家都知道,那你就别给他钱’,不过就这么二十分钟,看几遍了,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她趴在桌上,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这个影响案件结果吗?”唐浅跟着邢云朵时间久了,也知道问题在哪里。
“不影响案件的结果,但是会影响当事人的选择结果。万一隐瞒的是像你表妹那种劲爆的大瓜,当事人可能选择撤诉,息事宁人。”
“那,我帮你去查查?”唐浅提议。
邢云朵立刻使劲摇头:“别别别,说了你那个黑客的一套,在证据上立不住脚的,全部属于用窃取公民信息的方法收集到的证据,不算。”
这回轮唐浅乐了:“唐律,当初是谁对我说毒树之果这个理论的?我黑进人电脑去看看她的微博账号或者其他社交账号是什么,然后直接点进那些账号,如果她自己在账号里发布了照片,我这个就不算窃取公民隐私,对不对?”
对方还是使劲摇头:“对是对,但是你还是不许去查。”
“唐律你怎么那么作?以前这事,我都不用主动请缨,你自己就会让我去的好吗?”唐浅也是很无语。
这一问,对面还给她冷笑上了:“不许去!去了我怕你就成了别人女朋友了!”
“……”这,什么逻辑?
邢云朵继续说:“有个说法是,人会喜欢上和自己差不多类型的人。柳菲长得和你有些像你没发现吗?案子是你找到的,人都是你带来的,她和你长的又有些像,我怕你们话说多了,你就是人家女朋友了。”
“乱说什么呢?!”唐浅怒了。她是这种人?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路上走着走着遇见一个就是同类,这位妹妹是不是想多了?
“我没乱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姐姐型的。我可不想给你假公济私的机会……”对面说着说着,开始真情实感的委屈上了,那冷美人儿就趴在桌上,把话说得软软糯糯的。
行吧,都这样了,她……还发什么火?
这大晚上的,这醋是为谁吃的?!不是为了她吗,为了她她还有脸去职责对方吗?
这样想着,言语间,总算柔和了下来:“所以,你那么晚找我,是因为累了想找人说说话?然后,你找了我?”她没有说吃醋,关于喜欢,她总是掩耳盗铃一样,把这一部分生生的擦掉。
“嗯呐,顺便告诉你,你给我的案子我总是很费心的。好啦,亲亲我挂了哦!”邢云朵对她眨眨眼,说的那叫一个软萌可爱。
而随着邢云朵电话挂断,唐浅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走回卧室,钻进了帐篷里头。
当黑暗再次袭来的时候,她感到了一丝安全。
美人有意,还一个有意,就有意了两年左右。她看到了这份心意,但却无法给予任何的回应。她从刚开始的避而不见,到现在的生硬推却,但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挡不住美人儿爱的执着。
她曾怀疑过这人的喜欢到底是真是假——毕竟,她还未曾见过一人像邢云朵那样有如此复杂的心性,善恶都在身上,执着也洒脱也都共存于一身。从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喜欢,可能是刻骨的深情,却也可能只是无聊之时的消遣。
唐浅自然害怕后者。她的过往,也太深重,她害怕这样的辜负。
而现在,即使她可以确定邢云朵的喜欢是真,却未让她轻松,而只让她更怕。带来爱情的人太过于绚丽,而她,背不起这样的深情。
不过,查一下柳菲,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不见面查,对于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她并不想,刑律在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飞醋,来和她闹了。
******
数日后,上午十点,志锐汽配前台。
“出来!你们块去让柳菲这个女人给我出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现在是当缩头乌龟是不是?她知道今天会有麻烦,那她就不要做啊!再不出来,我去找你们的投资人,你们不是不给我老公钱吗?那我去找他们要钱!”陈伟杰的妻子何美玲,已经在前台大吵大闹了半个多小时了。
柳菲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她一遍遍的给邢云朵打电话,让她快些过来,再这么闹下去,怕是要把大老板给叫过来。“你自己找律师也可以,律师费合理公司也可以给你报。但你得保证这事情不会再闹大了!资方这阵子有多不开心你看到了?真因为你这事撤资,你他妈也给我滚蛋吧!”她想起张志锐的话,就更加烦躁。
“刑律,你们到了吗?”她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发抖。
“到了,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三分钟。”对方的声音倒是冷静。
“你们?”
“对,我搭档也来了,交给我们。”邢云朵挂下电话后,和唐浅飞速赶到了志锐汽配所在的楼层。
“我知道你们拿到投资了,就那么七八万块钱,给我们伟杰不就是了?伟杰也给你们公司作死做活了十几年了吧!老员工多这些钱怎么了?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把柳菲这个女人做的破事,说的满城都是!”等两人走到公司门口了,还能听到何美玲的喧哗声。
“出不出来?她到底出不出来?”她继续大声叫骂着。
“出来干吗,倒是你,需要离开这里。这是人家公司的内部场所,你是公司员工还是经过公司批准的人?还有你们,不会报警吗?”总是匆匆赶到的邢云朵厉声打断了她,并且同时让前台拨打报警电话。
何美玲一愣,显然对于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没什么准备。她本想冲上去骂几句,但一看旁边有个人护着,也就识相的退了下来。
“你谁啊?关你屁事?”怂归怂,嘴上还是不饶人的。
“你老公这个劳动案子的代理律师,代理的是公司这一方。所以,你以后也别来找他们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邢云朵的调子依旧冷清。
何美玲先是怵了一下,对“律师”这个身份。她确实没有想到公司还会特地出钱请一个外部律师,在陈伟杰对她的描述里,第一这公司没有外部律师第二法务水平常年划水,第三则是她老公手上有对柳菲不利的东西,所以一直以来就只有她闹公司受着的份,怎么想今日倒强硬了起来?
但这种怵,并未维持很长的时间,上述的第三条依旧是她老公手里的王炸,来律师怎么了,来律师就能不付这个钱了?
何美玲今年38,川海市本地人,属于八零头的那一批。在川海市的土著人群里,八零这批人虽然物质上没有很穷的,但心理上的穷人,却大有人在。比如她,就是这种心理上的穷人。
她就一普通工人家的孩子,爹妈都属于老实的,思想也保守得很。在她十七八的时候就觉得女孩子嫁人就行了。在她二十三四的时候也只关心嫁人,哪怕房价飙升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嫁人,住过去,然后一辈子,稳稳当当就行了。
于是这样的心理下,她成长的和她父母一样。斤斤计较,锱铢必较,老公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管。她也没觉得这样不对,因为本来她爹妈也就这样,而且一辈子,也安安康康不是吗?
这样的日子,如果一直一辈子,也就浑浑噩噩过去了。可偏偏老公被裁员了,说下决定的是老公的顶头上司。她没有觉得这是自己老公能力不行,只觉得这就是这个所谓的顶头上司害的。再一看,顶头上司居然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还是个女的,还没结婚,她就更心里不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