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暗自疑惑汉尼拔怎么没有抱怨过食物的品质,他看起来可不像个得过且过的人。当他终于壮着胆子提起这个话题,汉尼拔只是机械地把碎得渣一样的炒蛋送进嘴里。“人生起伏,命运兴衰,”他说,“我尝过挨饿的滋味。”
咖啡加了再多糖还是泥泞不堪,尝起来糟糕透顶。“盖不住那股膻味,”威尔指出。“我能不要吃苹果吗?”
“不行。”汉尼拔如此回答,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多在意。
第二天早餐上汉尼拔开始发起了牢骚。然后是第三天。然后第四天,直到这也成为他们日常模式的一部分。只有在早餐时分汉尼拔才会咕哝着正确的膳食需求标准,并抱怨起监狱厨房除了把培根烧焦掉就干不了其他好事儿了。其他正餐时段他都对这个话题一言不发,并默默吃掉所有东西。
汉尼拔对食物的埋怨简直和天上的繁星一样无边无际,不过他最频繁的哀叹是为自己无法妥善地喂养威尔而感到懊恼。威尔总是想,汉尼拔在他到来之前是不是挺寂寞的,不过他聪明地不置一词。他喜欢早上的汉尼拔,因为汉尼拔不是个爱早起的人。他演得很逼真,可威尔能看出来直到喝下早餐第一杯咖啡之前他都是只纸老虎。威尔喜欢他这样,因为汉尼拔总是叫人心惊胆战,只有每天早晨他才会感觉到汉尼拔也会无聊,也会抱怨监狱的猪食,也会宁愿犯杀人的罪孽来得到一顿像样的饭菜——比起其他人来在汉尼拔这里可能更需要从字面意义上诠释这句话,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只能就着砂糖跟牛奶吞下那杯难以下咽的监狱咖啡,和所有其他狱友一样。
汉尼拔令人瞩目的力量来自于坚持不懈的日常锻炼。他的硬举力道简直不可思议,威尔试图不去猜测他到底扛过多少尸体才练就那副肌肉,也不想知道为什么现在还要将其继续保持下去。
看起来汉尼拔乐于为威尔安排该怎么吃东西,怎么运动,喝多少水,他还调整了自己的习惯,以适应威尔略微瘦削的体型和更加快速的新陈代谢速度。威尔只能照做,反正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无法确定汉尼拔热衷于此是否因为这满足了他的上帝情结,还是因为他想满足自己的其他某些情结,只等威尔的身体合了他的胃口。
在运动的时候,威尔曾经试图回想起听闻过的案例里是否出现过疑似食人倾向的,不过一无所获。然而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豁然开朗的,他一定能找出汉尼拔的秘密。汉尼拔泄漏出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信息都在不断完善着他的拼图。
但多数时候这些运动将他脑子里的一切念头都清空了出去。汉尼拔的锻炼计划实在太折磨人,当他结束的时候威尔已然累垮,颤抖得像一匹初生的小马驹。他瘫软在瓷砖地面上,脸枕着汉尼拔的大腿,让汉尼拔为他洗头。当有力气站起来时,威尔就在莲蓬头下用仍然颤抖的双臂将自己支撑在墙上,让汉尼拔给他洗澡。一开始这感觉很羞耻,他觉得就像自己养的一条流浪狗,不过很快就习惯了将其他狱友的嘘声视若无睹。他的服从使汉尼拔显得愈发强大,而汉尼拔越强势,有人不长眼过来骚扰的可能性就越小。这效果令人尴尬,但不能不说合了威尔的心意。
他并不喜欢肢体接触,大抵如此。对他来讲允许其他人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是件艰难的事情,但汉尼拔并没有意识到或者根本不在意这一点。他站得太近,他靠得太紧,他的肢体语言总让威尔不自觉想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但他在威尔身上的触碰是坚定的,意图明确,手法专业,考虑周全,并不会产生额外的精神压力。他的触摸里并没有什么不确定或是疑问。如果汉尼拔想从威尔身上得到什么,他会叫威尔知道的。如果威尔想要什么,他只需要开口请求。
这可能是威尔一生中处理过的最简单的人际关系了。
离汉尼拔看着威尔自慰那天已经过了好几周,威尔再也没有出声询问过类似问题。必须先说出口这种事还是太难为情了。
他曾试图趁汉尼拔不注意偷偷试过一次,汉尼拔把他直接从铺位上拽了下来,罚他保持着莫加姿势※1直到不支。这惩罚整整持续了一个钟头,之后他连腰都没法直起来。汉尼拔后来将他抱到自己床上,让他躺在自己胸口。威尔从此再也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愿。
此类事情无法轻易遗忘,因为汉尼拔总喜欢问他些唐突的、侵扰的私人问题。类似对话通常发生在晚餐期间,所以到了被关进牢房里时他满脑子都只剩下性。狡猾的尝试,但威尔宁愿答复汉尼拔此类问题,虽然这并不能让他的禁欲生活变得好过一点。
“你曾经用手指给自己做过肛交吗,或在手淫的时候作为辅助性性手段?”汉尼拔咬着可能是从罐头里取出的肉片,在进食的空档之间询问。
“只有一次。我不喜欢那样。”威尔并没有压低声音,因为他也已经狠狠地接受过类似的教训了。“很疼。”
“你会在跟女人肛交的过程中得到快感吗?”
威尔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我没有多少性生活,汉尼拔。说服女人们上床是需要很多眼神交流的。”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汉尼拔指出。
“不,我从没有过肛交经历。没有跟女人做过,没有跟自己做过,没有跟邮差做过※2,跟任何人都没有做过。我知道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谈论的那种事情,就好像是性爱的圣杯一样,”威尔满心怨恨地戳着盘子里的四季豆,“在人类基础欲求的水平上它有关于打破禁忌、权利与主导地位。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见过许多这方面的事情,以相当丑恶的方式。所以每当想到这一点,总会让我感到茫然和惊恐。”
“因为在共情里你看到自己身为一个施暴者?”
威尔把豆子塞进嘴里,这样就不必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汉尼拔总是顽固得像一座山脉。“有时候,”威尔含糊地说。
汉尼拔,这混蛋毫不犹豫,“那其他时候呢?”
“我是受害者。”
汉尼拔总是相当的不可理喻,不过威尔此时能肯定他对自己很满意。“你真是因为这个害怕的吗?还是说吓到你的其实是它能让你兴奋这个事实?”
“被谋杀的念头不会让我兴奋,不,”威尔愤怒地反驳。
“我们没有在说谋杀,”汉尼拔寸步不让,“我们在讨论性交※3。”
威尔整张脸都刷上了一层粉色。“你的措辞,”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威尔似乎已经一辈子都没做过了,他真的真的欲求不满,然后他裤裆里那傻逼叛徒一听到汉尼拔用他尾音短促的特殊语调发音性交这个单词直接就硬起来了。汉尼拔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也对此一清二楚。
“当……过一会儿,我能不能——”
汉尼拔毫不在意地打断他的话。“不行,”他说。威尔只能垂头丧气地陷进座位里。他此时真心真意地考虑着,或许,如果他不顾颜面尽失的屈辱、在公众场合直接问出口,汉尼拔会不会答应他。
直到牢门在身后落上了锁威尔都还在生着闷气。汉尼拔专横地招了招手,要求他脱掉衣服。“你可以用其他方式享受一下,”他说。
无论汉尼拔拥有多少可怕的品性,威尔还是相信他不会未经许可强暴自己。于是他虽然难堪,还是迅速脱光了衣服,遵循指示躺在了汉尼拔床上。他本来期待的是一场快速的手活儿。
他怎么也想不到汉尼拔会把他吸到差点哭出来。
威尔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压低臀部,在汉尼拔手中扭动摇摆。有两次他已经快要去了,汉尼拔却在此时放开他,让他从高潮边缘缓和回来。第三次威尔不禁恳求,“拜托,天,汉尼拔,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想要——我想,好吗?”汉尼拔用两根手指按压在他的会阴,将他的阴茎深深地吞进去。威尔的高潮到来得如此凶猛,他想自己可能休克了几秒。
恢复意识时威尔发现汉尼拔正在漱口,而且他能清楚看到汉尼拔的勃起。有那么一个度秒如年的瞬间威尔陷入了他们二人之间无解的戈尔迪之结※4中,进退两难。如果他提出帮汉尼拔纾解,汉尼拔可能会同意,因为正是他自己将威尔置于这个不提出回报就显得忘恩负义的难堪境地。他也可能会拒绝,只为了证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但是如果他想到了威尔会这样考虑,那不就说明两种选项其实都是相反的意图?威尔又开始感到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