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过了这天剩余的时间,晚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阿拉娜坐在他的床边。她看上去像他的医生一样担忧。
“嗨,”他说,嗓音因睡眠而沙哑。
“嗨,”她回答道。“刚来的时候你吓了我一大跳。”
威尔皱起眉问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进了重症监护室。”
“哦,对。”
他忘了通知她了。汉尼拔也不知道。
“抱歉。下午的时候我发作了一次,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有点模糊了。”
她拍了拍他的手,威尔舔舔自己的嘴唇。
“有水吗?”
阿拉娜点点头,帮助他坐起来喝了一些。
“我告诉汉尼拔了,”阿拉娜拿走空了的杯子告诉他。“他正在照看你的狗,明天会过来看你。跟我谈过的医生告诉我如果你的情况允许的话,明天可以把你送回普通病房。我听说你把我列为了你的医疗代理人?”
威尔因为话题的突然转变眨了眨眼,然后想起了法律上的麻烦。
“可以吗?”他问。他大概应该事先询问她的。
“当然了,”她微笑着回答。威尔能看到她眼中的恐惧。
“我的医生好像很担心,”他告诉她。“鉴于她问我医疗代理人的事。”
阿拉娜抿起嘴唇点了点头。威尔叹了口气。他还没有好转真是令人沮丧。
“有什么关于阿比盖尔的消息吗?”他再次转变话题。“还有你现在怎么样?”
“杰克正挫败于进展的缺乏,”她告诉他,“至今为止,没有出现新线索。”
不会有新线索,威尔想。他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的新线索。杰克现在一定急切地想要某种进展。他一定正为不能把威尔投入案子感到非常烦闷。
“贝弗利说她能找出时间的时候会来看你,”她告诉他。
另一个贝弗利和另一个阿拉娜。威尔意识到。他现在应该知道多少?他强迫自己稍稍微笑了一下。他不想看上去显得不知感恩,即使他现在并不想接受拜访。他想要再次回到家。他不太清楚什么是家,但他想要它回来。
“我的狗怎么样了?”他问道。他们花了剩下的时间讨论它们。
夜里他发起了高烧,最后他们不得不把他浸入盛满了冰块的浴缸里。他坐在冰冷的水里,低声诅咒着他遇到过的所有时间线的汉尼拔,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one~
他醒来的时候高烧已经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闻上去潮湿并且有一点尿味。他正不怎么舒服地躺着。他睁开眼睛,盯着他太过熟悉的囚室天花板。他记得的那张有些毛糙的毯子正盖在他身上。威尔闭上眼睛,拳头紧紧抵在上面,蜷成了一团。他又死了一次然后回到了BSHCI。他不确定自己还能这样再来一次。
有那么一会,威尔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痛苦地躺在那里。在仿佛永恒的绝望情绪之后,他颤抖地站了起来走到水槽前。他洗了把自己的脸,喝了一些水。尝起来是锈的味道。囚室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告诉他今天的日期甚至月份。叫看守过来同样不会有帮助。现在仍然还是晚上,而他们即使在白天也不怎么高兴被烦扰。
所以他不得不等,难以抑制地为自己感到难过,一边咒骂着当前的情况。像这样不断的死去然后在不同的人生低谷醒来完全是一种酷刑。威尔不觉得自己活该经受这个。当他把他们拉下悬崖的时候他是想死的。想要他们一起熄灭。他不想要这个;一次又一次地与汉尼拔分离,被他们不同程度地共享的过去,不同程度的他们对彼此造成的变化。
有那么一会,他计划杀掉自己。这不是一个高度安全囚室。有很多方法可以结束他的生命。并不是无痛的,但他之前也忍受过痛苦。如果他的理论是正确的,他会向后跳跃。他有可能会在BSHCI之前的时间醒来。但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期,并且他不想冒被发现然后被置于自杀监控的风险。
威尔静待其变。日间照明被打开了,有人送来了早餐。威尔记得一周里每天食物都是不同的,但他不记得粥是哪天供应了。而且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又有什么用?这无法告诉他自己正在什么时间点上。送来食物的护工不是马修·布朗,所以或许这是在马修·布朗试图杀死汉尼拔之后。但另一方面,给他送来食物的并不总是马修·布朗。
他吃不进去,于是在他的囚室里徘徊。他正饥渴于信息,不是食物。当护工来收餐盘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个装着他衣服的塑料袋。
是庭审?威尔想。但是庭审上他穿的是一套西装,而这看上去可不像一套西装。片刻之后威尔感到一阵深深的松劲和感恩。他记起了这个时刻。
“发生了什么?”护工收走餐盘之后通过栅栏之间的空隙把袋子推进来。威尔问他。他拉过袋子,抱着它好像它是一条生命线。
“刚刚听说你被释放了,”他简短地说。
上一次威尔曾用各种问题纠缠他。这次他没有烦心这样做。当他走了之后,威尔抱紧了袋子闭上眼。
“谢谢你,”他低声说。他不确定自己在谢谁,汉尼拔或者那个让他在时间中跳跃的力量,但他现在不在乎。他可以回家了。
他很快地换上衣服,不在意冰冷的空气。他必须得等奇尔顿,不过不到一分钟,他就浮夸地轻跳着来到了囚室前。威尔完全不想跟他说话。他只想尽快出去。
“联邦检察官撤销了所有关于你的指控,”奇尔顿说,“鉴于你没有被定罪谋杀任何人,将你判决至这所设施的基础已经无效了。切萨皮克开膛手放了你自由。”
“唔,”威尔声音沙哑地说,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我准备好离开了。”
奇尔顿点了点头,朝着监视器挥了挥手杖。威尔听到嗡地一声,他囚室的门敞开了。他举步迈出,感觉因为这小小一步如释重负。他朝着出口走去,奇尔顿急急忙忙地跟上他。
“我会很乐意看到你跟莱克特医生交换位置,”奇尔顿说。熟悉的语句让威尔烦躁。他记得他们这段谈话。他同样记得在出去的路上被杰克截住。威尔想了一会自己要不要再把这些经历一遍。告诉奇尔顿坦白自己的所为然后跟杰克一起走进汉尼拔的工作间。但是把这些事情做第二遍的想法让人精疲力尽。他顿住了步子,看向踉跄着停下的奇尔顿。
“杰克是不是在等着我?”威尔问。奇尔顿惊讶地看向他。
“是的,”他承认。威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出口。
“我跟你做个交易,”威尔回头对奇尔顿说,“你给我叫一辆出租车,确保杰克不会遇上我,我告诉你我认为汉尼拔正在计划什么。这涉及到你。”
他从奇尔顿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脑子在运转。先是抗拒,然后是被牵扯进汉尼拔计划的担忧。然后他开始算计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拘禁之后威尔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他对汉尼拔的恐惧胜利了。
“好吧,”奇尔顿同意道。
他们离开了这一分区,奇尔顿用对内电话打给了他的助理。出租车被订下了,将会停在侧出口等他。威尔跟着奇尔顿走出去,他们到达侧门的时候奇尔顿期待地看着他。
“我被释放了,但汉尼拔没有被控告。”威尔开始解释。“切萨比克开膛手的身上被加诸了新的注意。”
“被你,”奇尔顿夸大道。
“是的,被我,以及多半有可能同样被汉尼拔,从我被释放的方式来看。问问杰克这件事。”
奇尔顿吃了一惊,点了点头。
“他想让我被释放,而且他接受对他的关于切萨比克开膛手的调查。但是汉尼拔·莱克特这样的控制狂不可能没有后备计划。”
“后备计划?”奇尔顿一头雾水地问。
“推到别的人头上,”威尔告诉他,笑得更宽了一些,“某个有相近背景的人。一个现在在精神病学领域工作的前医疗医生。某个曾经提出一个可能的开膛手身份候选人给FBI的人。”
奇尔顿的脸色在意识到威尔暗指的是谁之后发白了。
“没人会相信他的,”他声音里透着恐惧说。
“我曾经也不认为有人会相信我杀了阿比盖尔然后吞掉了她的耳朵,”威尔回复道。“我的同事和朋友仍然相信了出现的证据。当尸体出现在你家的时候你认为他们会相信你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