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只有一个人在笑。他苍老而布满皱纹的脸上,半月形的镜片后面眼睛闪烁着光芒,嘴角向上勾起。校长老了,没有什么能阻止时光,看见新的生命诞生总让他开心。
“我总是试图回想自己出生时的样子,”邓布利多对身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新生儿的人说,“不幸的是,那是太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七十年前的事情我一点也记不得。”
“他们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中,校长。”男人说,由于一件斗篷的遮掩,别人看不见他的脸。如果任何人看见他和这类人……和邓布利多在一起……一切都完了。
“我明白,我的朋友。”邓布利多说,蒙着面的男人站得更笔直了。我的朋友,老人这样叫他。这是差一点就杀了他的人,这又是曾不求任何回报、救过他的命的人。
“他们不知道,对吧?”那人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他的胳膊感觉更疼了。仿佛毒蛇的尖牙咬噬,黑魔王正召唤他的追随者。那晚他们要开会,召集摄魂怪,夺取阿兹卡班。而邓布利多没法去阻止他们了,他正全心关注着这个无意中来到世间的小生命。
“不,他们不知道。”校长叹了口气,他的眼神黯淡下去,“让他们享受快乐的一晚吧。他们已经为人父母,至少在被搅进漩涡之前感受一些安全感吧。”邓布利多转向戴着兜帽的男人,他凝视着兜帽下的面孔,“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伏地魔听见整个预言了吗?”
“不,校长。”那人说,“他知道的是尽人皆知的部分,或者是他的卧底听到的部分……那个卧底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那人几乎哽咽,露出一丝鲜有的恐惧情绪。邓布利多望着他,那是一个无比勇敢的人,心中的信念来自他见过最强大、最黑暗的力量。这场战争中,他不属于他们的那一边。
“你把生命奉献给了我们,”邓布利多说,完全转过身看着他,双手交叠,“却不相信我们的理由,我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你了,早就了解你在黑魔法领域的天赋和技巧。你为何要如此冒险?”
“别问我,校长。”戴着兜帽的男人低吼道,转身向等待室走去,“你知道的。”
“啊,”校长说着,那人拔腿就走,“依然如此吗?”
兜帽下的人影僵住了,他停了下来,低下头,手里握紧了拳头。
“波特的孩子平安地出生了,校长。”他说,“直到最后的最后,我向你保证我会付出一切代价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知道你会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
西弗勒斯的身体依然僵硬着,他迅速地走开了,消失在转角处,消失在校长的视线里。
黑魔标记依然在他的小臂上灼烧,提醒着他一生的失误。
烙下这个标记。
第101章 新的开始
静谧的森林是逃脱繁杂人世的好地方,如果一个人走进茂密的、地上铺满了松针的常绿树林,他们会立刻明白为什么人类的先祖如此亲近这样的环境,而不是钢筋水泥的森林。在森林里,一切都是无休无止的,从不会有真正的死亡。鸟儿住在鸟窝里,树已有几百岁高龄,土地充满生气。一切都停留在应有的样子。
太阳又一次升起,像千万年里的任何一次一样。阳光照在被雪覆盖的大地上,前一晚又是一场新雪,几个小时里,森林就披上了一层银装。白雪的光芒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闪烁在河岸两旁。松枝上也压着一层雪,看起来随时就会落在地上。秋日里鹿常饮水的小溪已经冻住,水下的鱼却依然充满生机。唯一给这片景象带来动感的是烟囱冒着烟的小木屋,一片灰云笼罩在屋顶上,就好像给房间加了个着重号,烟雾袅袅飘散,和天空中的白云渐渐融为一体。窗户上结满了白霜,烧火的木头整齐地在外面堆成一堆。没有人碰过它们,木头堆顶上的雪已经积了两英尺多,旁边是一把斧头,锋刃砍进老树根里。
火把照亮了一把手工制的椅子。那椅子不会前后摇晃,甚至一动都不会动,它只是一把椅子而已,由一位并不合格的木匠制作完成。风铃在微风里轻声吟唱,门上用一根弯了的钉子钉着一个木头刻的小牌子。上面是:JE NE MOURRAI PAS(我不会死)。
这件简陋小屋的主人并不吸引镇上任何人的注意,但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他在这个社区里是个外来的家伙,似乎也不总在家。每个月都会有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朋友来看他,第二天早晨才走。那个夜晚会充满口角或是争斗,瓶子和窗户碎掉的声音,有时还有让邻居以为是狗被踢了的尖叫。大部分时候,访客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离开时总显得很疲倦。其中一个尤其暴躁,他有着长长的黑发和空洞的眼神。邻居们会趴在窗户上,比任何别的人来时都更担忧地看着他家的情况。有谣言说那个访客是个黑巫师,和这场战争有脱不开的关系。
当然,这是在那人融入这个社区之前。就好像他一回家,笼罩在木屋上方黑云就消失了。他最近的邻居,住在森林深处的那人总会和他聊天,他的妻子在五年前被神秘人杀了。人们叫他格朗金先生,他总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八月的第一天,格朗金先生从厨房的窗户里伸出头,看见他的邻居正在砍木头。他已经开始准备后来被雪覆盖的那堆木块了。格朗金为他走出了房子感到十分惊奇,决定继续看下去。
男人皮肤苍白,一脸病容。但他的表情却仿佛他是世上最快活的人一样,他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好像没有一件事值得他忧愁一样。
但他砍的那堆木头在剩下的几个月里一点也没用,他再也没碰过那把斧子。它们只是躺在那里,纪念着它们的主人最快乐的一天。
今天,它们的主人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他受了很多处伤,脸上全是淤青,他的脚上也受伤了,肚子上是一道长长的划痕。他的头发上结着血痂,在睡眠中依然轻声呻吟着,他一晚上都没睡觉。
那个眼神空洞的男人坐在床边,像一只忠诚的狗一样看护着他。他已经待了两个小时了,等待他的朋友从睡梦中醒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照在他们一起在对角巷买的被子上。现在被子已经被撕成碎片,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男人裹在一张被单里,腿搭在被子的碎片上。他的大腿上有一道伤痕,血浸透了被单。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里,他静静地睁开眼睛。他痛苦地眨了眨眼睛,望着旁边托着腮的朋友。当他从梦魇中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总是这样一幅景象,昨晚的梦魇也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小天狼星。”莱姆斯轻声说道,小天狼星摇了摇头。
“别着急,月亮脸。”他说,弯下身从地板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是绷带,治疗师给他的绷带。“别担心,我们下午才去詹姆家。”
“现在几点了?”莱姆斯问,因小天狼星的绷带裹上自己的皮肤而向后缩着,“我睡了多久?”
“才七点,”小天狼星用牙齿咬断绷带,“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莱姆斯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倒回枕头上。他太累了,如果他能永远睡过去,再也不醒来该有多好。
但那样你就不能去过哈利的第一个圣诞节了,狼几乎是嘲讽地说。
“是啊。”莱姆斯自言自语着,小天狼星依然在帮他包扎。
“什么?”
“没什么。”他说,又一次睁开眼睛望着小天狼星,“你不必帮我包扎,我能自己来……”
“不,你不能。”小天狼星说。
“我已经好一些了。”莱姆斯说,就好像也在试图说服自己一样。他几乎能听见狼的笑声和轻蔑的嘲笑,小天狼星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
“是吗?”他问。
莱姆斯耸了耸肩,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很糟糕,他自己心里清楚。不像以前那么糟糕,在总部里那种……但也绝对没有改善。每一次他想着自己今天要怎么做,狼会被压制在心的底部,而他就自由了。
哈利。
这是哈利的第一个圣诞节。
我们都会在一起。
“等会儿吃早饭了。”小天狼星终于说道,把绷带放回床下,站起身。他又一次穿着他的摩托长靴,和他一身的衣服配在一起显得相当别扭。小天狼星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麻瓜和所有叛逆相关的衣服这么感兴趣,但他就是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