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点,亲爱的。”斯普劳特教授说着。他们走出了学校,“很快就结束了。”
莱姆斯呻吟着,他抬头看向天空,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一角。今天是个雨天,天空密布着云层。但现在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夜幕。只要再晚那么一两分钟就好了,那样他就来得及靠近打人柳,钻进隧道里。几分钟就够了,求你们。
无论调遣明月星辰和云层的是谁,他一定没听见莱姆斯的恳求,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绝望的,身体里藏着怪物的小男孩的呼唤。当他们刚走到树下时,明亮的月光已经洒在大地上。
“不!”莱姆斯嘶声叫喊,感到自己的身体整个瘫在斯诺克斯的臂弯里。斯诺克斯教授把抓住莱姆斯的手臂,把他背在肩上。莱姆斯在扭动,想要挣开他的控制。
“放开我!放开我!”
“快点,教授!”斯诺克斯对斯普劳特喊道,她用手杖按下树干上的节疤,打人柳立刻就不动了。莱姆斯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了一个黑色的洞口,那里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吗?走进黑暗里,哦,但愿如此。
“放开我!”他尖叫着。
斯诺克斯收紧了抓着他的手,消失在黑暗的隧道里。斯普劳特待在隧道外,目光投向四周,确保没有人看到刚才的一切。视线里空无一人,这次他们是安全的。
斯诺克斯走进黑暗里,莱姆斯则痛苦地挣扎着。他再也忍受不了了,让他死了吧!把他丢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还好受些!让这一切结束吧!
“求求你!”他尖声叫喊着,与此同时斯诺克斯正在上坡向光亮处走。莱姆斯闭上眼睛,他们想杀了他!又是月光!痛苦有增无减,很快就翻了一倍。
“求求你不要!”
斯诺克斯把他放下来,像是放在沙发什么的上面。他回到公共休息室了吗?小天狼星和詹姆在那儿吗?他们已经开始复习了吗?哪一门在前?草药学还是——
“啊啊啊!”痛苦贯穿了他的身体,“啊啊啊啊!”
尖叫变成了嗥叫。斯诺克斯呆站在那里,盯着他,因恐惧而僵住了。他盯着莱姆斯,完全移动不了。莱姆斯感到愤怒在他的内部蒸腾,他怎么敢这么盯着自己!他怎么敢就这样站在那里,除了恐惧什么也不做!斯诺克斯以最快的速度跳出洞口,猛地关上了门。
“不——!”莱姆斯尖叫着,试图维持自己的声音,“别留下我一个人!求你回来!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发出另一声嗥叫,他被别人忘记了。被邓布利多忘记,被斯普劳特忘记,被斯诺克斯忘记。最重要的是,他被莱姆斯忘记了。
莱姆斯不再留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他是强大的,不像莱姆斯。他敏捷、强壮、勇敢而无畏。他是夜的狼王,森林里的掠夺者。
他无所不能。
他在房间里嗅着。血,鲜血,是他自己的鲜血。这里唯一的血即来自于此,他看见了他的腿。
他看见皮肤下血管里流淌着的鲜血,他看见脉搏有节奏地跳动。他看见鲜红色和淤青混合在一起,血液是鲜红的。血液——全都——是——他的——
狼人又发出一声嗥叫,他倒在地板上。他的腿上正涌出鲜血,他刚咬了自己一口,试着咬噬他自己的——
他尖声嗥叫,又一次扑倒在地板上,胸膛上有尖牙的齿痕。他躺在地上陷入了昏然,在他看见地板上的血迹之前。他猛地窜过去舔舐着。血液还是温热的,令人精神焕发,他还想要更多。
狼人看见了自己的脚印,混着暗红色的血液,他猛扑过去。他离不开这鲜美的滋味,他要喝更多血!他必须要更多!
这儿还有另一只狼!他能从玻璃里看见他!他正在看着自己,胸膛上有同样的齿痕。
狼发起了攻击,镜子一瞬间就在他的眼前破碎。血!他现在几乎能闻到更多的血腥味了。遍地都是!甚至他的身体都被血覆盖住!吃掉它!饮下鲜血!享用吧!
很快血就被饮尽了,而他还需要更多。他需要更多的血肉!更多的食物!
他又发出一声令人浑身发冷的嗥叫,身体的一侧已经沾满了红色的牙印。
狼人疯了,体内的狼肆虐着。没有人咬他!没有人!
他绝望地撕咬……另一声可怕的狼嚎。痛楚从腿上传到他的脑海里。
月光无情地照在狼人的背上,他的皮毛末端直直地竖立起来,肌肉开始震颤。他强大!健壮!他是那匹狼!
是活板门后的脚步声第二天把他叫醒。他已经虚弱得甚至无法抬起头看向来人,他的嘴上全是血块,长袍裹在他身上就像是大号的毯子。他太累了,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斯诺克斯教授的脸出现在黑暗的隧道尽头,惊恐地看着那个孩子。莱姆斯躺在地上,手臂无力地垂在两旁,上面全是抓痕和牙印,他能看出来。他的头发又白了几分,眼睛下面……是大大的黑眼圈。他的斗篷已经破烂不堪,呼吸也很轻微。
“我的天哪。”斯诺克斯轻声说,连忙跑到男孩的身边。莱姆斯对他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只有在斯诺克斯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才有微弱的呻吟。
“呃。”他的声音低哑。
“嘘,莱姆斯。”斯诺克斯说,消失在隧道尽头。
莱姆斯时而迷糊时而清醒。他记得斯普劳特教授第一眼看到他时的表情,太阳刚升起来,是清晨,还没开始上课。他知道老师们都很吃惊,他还记得邓布利多要求斯诺克斯教授带他去上第一节 课。
那是个笑话。
“哦,我的天,”斯普劳特教授说道,她握起莱姆斯毫无生气的手,穿过学校走向了医务室。
他模糊地看见庞弗雷夫人在他身边忙来忙去的脸,她清洗着他的抓伤和瘀伤,不住地发出啧啧声。然后是洗去他脸上的血迹,换上新的长袍。最后把他安置在远离其他病人的一张病床上。
莱姆斯躺在那里,甚至没法让眼睛一直睁着。他简直就像死了一样,垂死一般的虚弱。该死的月亮,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微弱的呼吸变得正常了一些,与此同时,他似乎听见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
“我不觉得他今天能去上课了,米勒娃。”邓布利多低声说。
“这比我们想象的要糟。”麦格教授加了一句。
“好吧,我会给他一些巧克力和补血果汁。”庞弗雷夫人说道,“这或许会让他感觉好一些,可怜的小家伙。”
“你以前见过这一类的事例吗,阿不思?”麦格教授问道。
“不,我没有。”
让他们说去吧,莱姆斯想着,让他们瞻仰怪物去吧。我早就习惯了,我——
他又开始咳嗽,发出一声呻吟。
“哦,安静点,”庞弗雷夫人轻声说,拍了拍他的手,“你会好起来的,只是一些擦伤。”她转回邓布利多,“还可能有更糟糕的情况,他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我很乐意下个月陪他前往尖叫棚屋。”麦格教授提议道,但邓布利多一定否决了这个建议,因为他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向下说。
“他必须战胜自己心中的怪物。”邓布利多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他必须战胜自己心中的怪物,莱姆斯对自己重复着。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直到他终于陷入平静的睡眠,在梦里与温暖的壁炉和课本相会。
莱姆斯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吃午饭,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去吃。他一天都没有出现,八点左右才疲惫地回到公共休息室。他一进肖像洞口,小天狼星和詹姆就开始盘问他。
“你去哪儿了?”小天狼星问。
“我妈妈真的病了。”莱姆斯小声说,不敢看两人的眼睛。他看起来糟透了,几乎像幽灵一样。他们以前从没见过莱姆斯这个样子,而这吓到了他们。
“她的健康状况这么糟糕?”他问莱姆斯,而莱姆斯正穿过他们,走上螺旋楼梯。
“哦——嗯,”他嘟囔着,消失在阳台后面。
“糟糕到值得我的测验挂掉?”詹姆在他身后喊道,但没人回答。
小天狼星用手肘捅了捅他。“怎么了?”詹姆问道。
彼得还坐在他往常的座位上,喂虫尾巴比比多味豆吃。那只老鼠嫌恶地尖叫着,就像一匹马被强迫喂食胡萝卜味小团一样。彼得却弄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