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觉得这样也不错,等于为渴血加一把锁。正好是我逃离你需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后来,这朵蔷薇让他得了十年平安,但也因为这朵蔷薇,他却在后来不得不与玖兰枢纠缠不休。
看着空空的房间,玖兰枢沉默了,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但他却愤怒不起来,本来对方也不愿成为自己的后裔,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不是吗?
“黎。”
玖兰枢呼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很清楚知道“黎”根本不是那男孩真正的名字。男孩这二十天里始终没有告诉玖兰枢他的真名,而玖兰枢也不愿意以血亲的威严命令他说出来……
玖兰枢有些悲伤,但更多是不安。
黎,你喝下的我的血不够多,我们的联系还不够强,我感应不到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离开,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十字蔷薇对渴血的克制效果,五年后会逐渐失效,十年后会完全失效。这并不是我故意为之,而是因为后裔的“发育”五年足够有多了。十年后,当克制效果完全失效,你会进入一个短暂的极度渴血期,而且你在没有我的血为基础,无法完成血族发育,在本体发育完成前十字蔷薇对其他血液的拒绝是始终生效的。
到时候,你的身体极度渴血,却接受不了别人的血,会无比痛苦的清醒着。咽不下别人的血,却仍会渴望咬上那血液奔腾的动脉……
唉……为什么非走不可呢?陪着我不可以吗?会无条件保护我的只有你……我曾以为你会是我新的家人。可是,对于强行将你变成了吸血鬼的我,你恐怕已经憎恨了吧……
十年后,随着你渴血感的反噬回归,我也会无比清晰地感应到你,除非你已经死去……但愿到时我能很快找到你,这样你就不需要忍受太久……
到时,我要帮你的话?你会愿意让我帮吗?
我连你真名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我离家出走的孩子——
黎……
————
不知相隔了多远的某处小路,一辆缓慢的草料车在路上颠簸前行。
雪已经停了很多天了,阳光下积雪消融,空气湿润起来,风一吹,感觉更阴冷了。
颠簸的草料车上,开放的车斗里全是干燥草料,草料上安静躺着一个偷偷搭着顺风车的男孩,那个前一天还叫“黎”的灰斗篷男孩。
忽然,风吹起了灰色兜帽,兜帽下现出了“黎”那张“营养不良”的脸。就在这时,“黎”的脸和身体都忽然有了变化。
干瘦的腮,凹陷的眼窝,忽然变得莹润充盈起来。
全身原本发黄的肤色,变得雪白几欲透明,衬着颈边酒红色的十字蔷薇纹印,显得异常妖冶。
墨黑短发一下子褪成了璀璨的银白。
原本被兜帽边沿盖住的闭上了的眼,被阳光照到,眼睑抖了一下,睁开。原本的黑眸变成了剔透的淡紫,不变的是那灿烂夺目的澄净纯粹。
他的名字不叫“黎”,他叫“零”。虽然汉字发音和“黎”同音,但他的名字不读“rei”,读“zero”(罗马音)。
他姓“锥生”,名“零”。
上一世的最强猎人。
————
一个月以后。
灰斗篷的锥生零此刻出现在某棵树上。
黑暗的夜色中,他静悄悄地看着远处某间小屋,透过窗户,他注视着里面腻在一起嬉笑打闹相亲相爱的一对银发紫眼的双生子。
“唉……”
小小的男孩老气横秋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瞬,消失不见。
————
第5章 命运的交汇点(一)
?:零你应该去当演员,铁定拿金像奖,看那一刀捅得,逼真的咧~
零:切,居然被接住了……
?:……
枢:……
————
雪,慢慢落下。血,溅落一地。
这是锥生零十三年人生所经历过的,记忆最深刻的一个雪天。
明明是冬天,却纷纷扬扬飘散美丽的花瓣,点缀洁白雪地,幻觉一般的花香夹杂着残酷气息。雪色和服的极美女人站立在樱花树下,眼睛的红如满地的血,她却在笑。
恶心的颜色。
血,好多血,到处都是血的颜色……把白色的雪全部染成了那个恶心的红。
恶心的声音。
好刺耳,连铃铛静美的声音都变得好刺耳。有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让他逃命,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一直喊一直喊……后来,喊他名字的声音停止了,同时停止的还有他们的呼吸。有人死了,却还有人在笑,凶手……那个女人在笑,一直一直笑,疯狂地笑。刺耳的还有皮肤被刺穿,血液流失的声音,恶心的,生命流失的声音。
恶心的气味。
红色的,刺鼻的,腥臭的,腐败的,死亡的气味。颈上流出的气味。
恶心的颜色,恶心的声音,恶心的气味……最后是可怕的疼痛。
疼痛,脖子上有仿佛折断一般的痛,令人觉得弱小的剧痛。弱小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有罪。
“弱小”是罪。我罪大恶极!!
一缕?一缕呢?快逃,快逃……
——“闲大人,闲大人,我们走吧。”
一缕?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不!不要去!!一缕!不要跟那个女人走!!
——“以仇恨为养料长大成人吧,我可爱的零……”
——“让你的眼睛充满仇恨,然后永远注视我……”
——“我和你无法分开的羁绊,诅咒你悲惨的命运……”
——“等着你来杀我,然而你是杀不了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羁绊,诅咒……
主与仆血的羁绊,人类变成吸血鬼的诅咒……
将人类变成吸血鬼的……纯血种……带原罪的吸血鬼……
纯血种……绯樱闲……
锥生零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来,坐在红色的,腥臭的雪地上……
踩踏雪地的声音靠近,想要看清,目眩,摇摇晃晃,跌入某人臂弯。
“唉……”
灰斗篷,熟悉的声音……
“你……”
“是我。”
灰斗篷少年拉下兜帽,银发紫眸……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微笑。
“你……你……”
一缕?不是一缕。一缕的微笑不是苦的,这个微笑我见过……
在……镜子里……
“我,就是你……”他低头,额头与我额头相贴。
银光一闪,一眨眼,我仿佛看遍世态炎凉沧海桑田,顿悟了,笑了。
抬头看着他,他说:“你不必再去经历,因为痛苦的,我都已经替你经历过,接下来的路……”
我和他一起说了出来:
“我们一起走……”
再次相抵额头同时闭眼,两个人周身顷刻发出耀眼金色光芒,光芒越来越盛,渐渐看不清人形。直到那金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慢慢显出人形,最后只余银发少年独自站立。少年睁眼,抬起摸上左颈侧,没有咬痕,也没有纹印,干干净净的脖子上沾着恶心的血污,但那血污之下,什么都没有。
闭眼,锥生零彻底晕了过去……
————
冬雪消融,虽然气温还是有点冷,但阳光渐渐明媚,植物争先复苏,春意盎然。树林里树枝间的雪已经化成水从枝桠间落下来。
一棵还未抽出新叶的树,一个穿着白色兜帽衫的少年此刻正低头闭目倚坐在树下,银白短发随偶尔的微风轻轻飘摇,一派自在惬意。
但是少年心中所想却并不惬意。
锥生零如同上一世,自己的师父夜刈十牙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自己,托付给了黑主灰阎。在醒来时他也就成了黑主灰阎的养子,一切开始走向预设的轨迹。
但这个是锥生零原本不愿意看到的,原本在他的计划里,他应该一早与这里的锥生零融合,然后尽可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但偏偏就在这时候,某个被他咒骂了千万遍的人的声音出现在了脑海。
【你和他的融合只有一次机会,只有在他意志最脆弱的时候,你可别乱来啊小零~】
锥生零叹气。结果,悲剧还是得发生。可是就算他当时可以提前融合,就算他有机会去改变,凭他一个只完成了初发育的纯血,凭什么和绯樱闲抗衡?还是说要阻止父母抹杀绯樱闲的恋人吗?怎么处理?这根本不是凭一己之力能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