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试着抽了抽,抽不回去,便任由他了。江夜的指间有着薄茧,宽大温和,触碰起来竟有种心意相通的满足。
“清儿,不如你同我一起回去,护着百姓吧。”氛围正好,藏在心中许久的提议便顺着脱口而出了。
“可我回去,还是有着吴家庶女的身份,这是摆脱不掉的。”吴清也说出了内心最大的顾虑。
“若你。。。成了女将军呢?”江夜把这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同时手心握紧了些。
“女将军?!”吴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古至今,都是男人的天下,前朝数年,没有一个女子当官,更没有男子同意女子当官。
“你不会觉得这困难重重吗?”吴清的桃花眼直直看着江夜,他说出这个已经很惊世骇俗了。现在男子谁都不想女子抛头露面,微微放松些也只给女子在外头做些小生意。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现在的问题在于清儿,你想要吗?”黑眸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吴清,像是有股力量要冲破出去。
女将军?吴清试着想了一下,她习武多年,熟读兵书,也愿以己之力护百姓安康,确与此大志向无差。大厦将倾,焉有完卵,与其在这坐以待毙,掩耳盗铃,倒不如真的做些什么。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飘荡江湖,虽然现在的江湖之人敬她,但往后呢?十年二十年之后,新生辈出,江湖老辈只能靠收徒才能立稳位子。
她又不愿与人多亲近,有几个走进她的心就已经让她的生活波折纵起,再有人牵动她的心,那她不敢想是何种后果。
她最后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当女将军。。。也是不错的。
得到了吴清的回应,江夜眼睛亮了几分,这说明他的机会又大了些。
“好,我已经命人备好了路上要用的东西,随时就可以出发了。”江夜笑意渐深。
吴清悄悄将手探到江夜腰侧,隔着衣物狠狠地拧了一把,红唇微嘟,有些不满:“你是早有预谋啊。”
江夜把手举高,一脸无辜:“没有啊,只不过是做事周全些罢了。”
见他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吴清侧过脸偷笑了一下,本来她也没有生气,不过见他这副样子,真是会让人忍不住笑出来。
按以前,吴清才不会去做这么大胆的事,别说还去拧他的腰,就连大声说话都要斟酌一下。毕竟她身份低微,本来就不能随意冒犯夫君,有世俗的条条框框拘束着,只能让她寸步小心。
现在他们都是一样的,他非江府公子,她也不是吴家庶女,渐渐的,她都忘了那些规训了。
江夜瞧她像小猫偷了鱼一般,他也顺势亲昵地揉了一下她的脸,作出求抱大腿的样子:“以后就要请吴将军多多关照小的了。”
吴清也轻笑着抬高了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凑近了些说道:“好说,若是你伺候得更好些,我便多关照你几分。”
江夜的耳朵最是敏感,又是被所爱之人一碰,整个人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心中有些躁动,不过这些都被帘子遮掩着,那些乐衷于看接下来的比赛的人倒是一点都瞧不到他们的动作。
只是大家都羡慕吴清,身边总是有个样貌甚好的郎君,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养的小男宠呢。
这边还算能岁月静好些,而那边却是大战一触即发。
太子将郭端那处剩下的火枪全部取出,又整合好了军队,利用手上能调配的兵力,加了些剩下的山匪,从扬州最先发兵。
因朝廷半边大臣都是太子的人,能派出去的江夜又在上一次失踪了,或许也命陨,朝廷能派的人不多了。
一身材健硕,皮肤稍白,五官有些青涩的将领正对那沙盘里的位置指指点点,身后一圈将领在那议论不休。
从年纪可以看出,后面的一圈将领的年龄比那最前面的大上一轮。
这些老兵都是陈家那批人,又上了年纪上回没有同江夜出征,这次算是应急派上的,对这个新来的领头很是不服。
叫许平之的年轻的领头才刚说“看这地势,我军。。。”后面一圈老将就已经敷衍地应道“对对对。”
又是这样,这个白脸将领一阵气愤,咬着下牙,内心很是不满,就这些个鲁莽汉子,又不识字,连这些个兵法都不懂,如此莽撞之辈,还能守好这边防吗。
两方又是各有各的不服,一场讨论又不欢而散。
而此时的山匪正猖狂地在姚村烧杀抢掠,这次的阵势尤其的猖狂,连着破入几家民宅,那些个年轻的就将那男人杀了,把婆娘抢走,若是小孩,有些丧心病狂的人甚至用尖刀挑在空中,场面十分血腥。
太子虽说不允许他们随便屠杀无辜百姓,但军队浩大,混杂的人群众多,一时间也难以管得住所有的人。
这帮山匪又是野贯了的,有了太子撑腰,行动更加妄为。又没有接受过军队严明的纪律,很快便忘了究竟是在靠着谁。
姚家四十多口人连着那族下旁支三十多口全部被屠杀,只有两个小孩躲在一个枯井里,这才逃过一劫。
两小孩在井底待了两天一夜,快饿到昏厥的时候才从井底爬上来,倭贼早已离开了这个村落。
前几日还张罗着姚家大姐的婚事,家家屋门前都贴上了喜庆的双喜字,现在却满目疮痍,在屠杀中血污溅上屋门,贼人挥刀时刮下了一半的喜。这个喜纸残破不堪,在风下快要掉落。
两小孩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番场景,又惊又怕,跌跌撞撞地在里面找自己的家人。
他们的家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他们哭完之后饿得慌,没有办法,壮着胆子去平日最熟悉的疱屋里找吃的。
还没走近就看到厨娘倒在门口,两小孩手抓着手小心跨过厨娘的身体,进去找个馒头吃。
里面比较大胆点的男孩在里面翻找,女孩吓得不敢去在这墙壁上都一条条血痕的地方走动。
终于在山匪吃了一半的残渣里面找到了两个还算干净的白面馒头,揪开那些粘上血的地方,两个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在井底怕被人发现,不敢说话,都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男孩要镇定一些,先说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罗家的独子罗卓,我们家受邀先来到姚村,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缓了一会儿,男孩的眼睛里依然有泪光。女孩早已泪留满面。
女孩哽咽着说道“我是姚家的三小姐姚箐,之前赌气,躲在井里,本想很快他们就能找到我,后来听见外面有嘶叫声,就不敢出去了,再后来,你就跳进来了。”
两孩子年岁都不大,说起伤心事又抱头痛哭。
等哭过之后,已经是两双核桃眼两两对视了。
哭过,路却还要走下去。
男孩抹抹眼泪,问“你们家还有投靠的人了吗?我们家四口都已经在这了,那些亲戚家都是些财狼虎豹,现在我爹娘死了,家里留的钱也不多,他们是不会收留我的。”
姚三小姐想了半天,她还是个小孩,对那些也不是很了解,想想上次她贪玩去大姐房间看到的那份礼单,好像排在最前头的是沈家。
“对对,去沈家,我爹娘总是说他之前和沈家老爷年轻时是结拜兄弟,本说主持完大姐婚事之后就去沈家拜访,可是现在”说着说着又哭了。
“别哭了,这倭贼不知道还会不会在这附近,我们要赶紧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男孩站起身,想拉着女孩走。
姚三小姐“哇”一下,眼泪又忍不住,她是个娇娇小姐,何时受过这种苦,适才爬出那个井已经磨破了她的手掌,又一直在又惊又吓里还没感觉,现在缓些了,男孩又抓着自己的手,才感觉到好痛。
“真是娇气。”男孩嘴上不满,却已经在四处找着伤药。
女孩找了张凳子坐在上面,周围一片安静,内心的害怕又开始了,喊着男孩“罗罗家小公子别别走远啊,箐儿害怕。”
男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怕,怕什么,该怕的是那些山匪。”
听着这些,姚箐箐好了一些,不那么怕了,等着等着居然就在这一片狼藉的地方靠着椅子睡着了,连着三天没睡,已经是超出了身体能接受的范围。
男孩回来的时候,见到女孩早就睡得香甜,一脸无奈,还是给女孩上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