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即便表面再从容,再大胆,也是没有认真见过男子的上半身的,特别是江夜的。她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摆摆:“不了不了。”
看吴清想要推脱,小四决定来一记猛的,他直接把药膏硬塞到吴清手中,灵巧地绕过吴清跑出去,一边说道:“吴姐姐记得给公子涂药啊。”
吴清哪能看不出小四这样做的目的,骂道:“这臭小子。”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药膏都到了自己手上,自己还不给江夜抹药,有的过意不去。
吴清郁燥地抓了一下头,要是江夜醒着,能与她互相斗斗嘴,她倒也不会红了脸,现在倒是像她去轻薄了他。
江夜果真长着京城女子都爱的样貌,书生气与阳刚之气巧妙地融合,画本子里是最爱这样的人的。
他受了伤,躺在这个屋子里大半个月了,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皮肤又白了不少,还真有轻薄了他的味道。
吴清扶起他的身子,让他背靠在墙上,指尖捻着白布,缓缓地拉开。
她想摒去心中、脑海里的杂念,奈何每每看到这有力的臂膀,和他好看的眉眼时,总会有一阵心虚,感觉像做贼似的,怕他突然睁眼看着她。
女子的脸上一片薄红,耳后也带了些,配上今日穿的桃粉色衣裙,真是衬得人几分春意。
白布揭下来后,露出了狰狞的伤口,吴清的眼睫微颤,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的伤口,之前都有衣物掩盖,看不出伤得多重。
皮肤上已经结了一大片痂,看得出这个伤口当时有多大,以后痊愈估计也会留下疤痕。
而且这个伤口离心脏位置很近,就在他的胸肌上,要是再偏离几分,吴清不敢想这个后果。
他若是不救她,也就不用挨这份伤。她相信,他选择救她时,想必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吧。
吴清的眼中有些湿润,她不用江夜这样给她报恩,明明那时,她就说不用了啊,他怎么这么傻。
小时候救她的是他,她以为自己只是能力不够,所以才努力习武,然而现在救她的还是他。
脸上的燥热好了许多,手指沾上药膏,均匀地涂抹上去。
她能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坚硬,这半个月没有锻炼,线条依旧很完美,多一分显得太壮,少一分又觉得清瘦。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有收藏呀
☆、第 38 章
江夜的一头长发披散而下,额前被碎发遮了大半,更显五官的精致。将前面的伤口上完药后,为了能更好地抹后边的药,吴清拢起他的黑发往肩前放下,露出他宽厚的背和腰。
吴清的脸又是红了一片,上次她触碰这的时候,是那时她疼得抓挠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黑眸却深邃得要将她吸进去。
肩胛处的条纹顺着身体而下,如雕刻一样完美,只是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伤口。
她深吸几口气,缓下心跳的快速,取下一旁的湿巾,清洗拧得半干之后,贴上江夜的后背。
水滴顺着鼓胀肩头,沿着肩胛拐了方向,直直流向脊背,滑过腰部的线条,隐没在亵裤中。
这一幕,清中带欲,让人血脉喷张。
吴清只觉得鼻尖一热,眼睛躲闪,还没看过这样的美男擦身图。
转过头,看着墙面冷静一会,按捺下躁动,才继续擦拭着江夜的上半身。
江夜身上还残余着淡淡的香气,有些熟悉,就是他身上经常有的味道,再细嗅,吴清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这不就是她给江夜绣的那个香囊么,香囊里的香味正是江夜身上的香气,怪不得她之前总有一种熟悉感。
她想起那天江夜在清醒的最后时刻放在她手中的香囊,香囊被伤口的血浸湿了,依稀还能看出是她第一次为他织的那个香囊。
香囊上的图案是太阳跃起在海面上的样子,就如他们初见时于她的样子,给漫无边际的黑暗带来一丝光明。在他们这边,女子送给男子香囊便是意味着认定了对方,她也为了讨一个好意头。
她那时刚入府没多久,自卑怯懦,只能暗戳戳地表明着自己的心意,想着他能不能想起往事,自己琢磨着绣出了这个香囊。
可是江夜每次看她的目光都十分冷淡,一次次堵住了她要说出去的话和手心要送出去的物什,最后折磨许久,还是交由老管家找个机会递给江夜。
几天后,却见江夜身上挂着的是别人的香囊,她不用想,便知道是吴泉送他的,他已经成婚了,却又收下她长姐的香囊,背后的意味不就是想让人知道,他爱的便是吴泉么?
她身上冰冷,但头上却是一热,险些当面问江夜。
但她明白江夜与她不过是吴泉的一场算计,要真算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又该怎么问呢。
她那些天斟酌了好久,真鼓起勇气那刻,却是换来江夜醉酒时说要休了她,这个事就一直横在她的心头,每次想到总隔应着自己。
虽然她还不明为何阴差阳错地掉了包,但她信江夜是个堂堂正正磊落之人,在最后的关头,没有必要再骗她。
吴清有几分叹息,手指无意间抚上江夜的背脊,她和江夜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却又误会重重,磨难万千。他如今又因为救她而昏迷不醒,这又该怎么算他们之间的孰是孰非呢?
她还有好多东西没有问清楚呢。
指尖沾上浅白色药膏,细致地在伤口晕开,药膏溶进去后,吴清才扶着江夜躺下,给他盖上被褥。
而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江夜的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太子把搬箱子的活都安排给可靠的人监督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安置郭端的尸首。
他又回到红衣身旁,不顾周遭血污,拦腰抱起郭端。
青色的铠甲上有一层淡淡的血渍,但太子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只是紧紧地抱起郭端。
郭端并不重,如果忽视他身上的伤口,像一个沉睡的美人,闭上了他的美目罢了。
太子挺直着身板,但背影却十分孤寂,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着什么。
“你说我这么做是做错了么?”
“等我下地狱时,你会不会责备我来迟一步?”
.......
却没有人能再回应他,只有风声刮过他的袖口而上下翻飞。
他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前面是山泉小溪,后头傍着高山。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人,亲手拿起铁锹刨土。
他贵为太子,这样的事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动作生硬,却极为虔诚。
终于刨出一个大的土坑,他的袖口上也沾了不少尘土,不过他像没有察觉一般将郭端放入,再挥起铁锹,填平了土坑。
一抔抔黄土洒向了这个曾经与太子能辩驳回斥、笑饮三轮的男子,他曾能受人夸赞的美目因为闭上而显得恬静随和,也渐渐被黄土埋在地上,与山上万千枯骨幽魂长眠。
太子找了一块结实规整的木板,以剑尖为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吾之挚友--郭端”。
手上猛地一提木板,狠狠地插/入土中。做完这一切,太子才觉得这块地格外的冷清。
他靠坐在木板旁,衣摆褶皱繁多,哪还有在朝堂上沉稳算计的模样。他继承了娘亲的浅色眼眸和皇上的刚正的脸庞,在静下来之时,借着月光细看,像是一个异族来的儿郎。
他食指和拇指相触,环成一个圈,虚虚地从中间看着漆黑的夜空。
声音似风一样虚无缥缈:“你之前和我说过,人死了就会到天上去,成为一颗星星,护佑着地下的人。”
“我娘亲死的时候,我却发现天上并没有多了一颗星星,京城的天空总是乌黑一片,一颗星星都没有,那你会成为星星吗?”
太子又低头看了看手心,眼中有些疲惫:“每一个人都要离我远去,而我也疲惫了,这双搅弄风云的手又什么时候能停下呢?”
“好了,我走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轻饶江家和。。。皇上。”太子的肘为支撑,起身扫开身上的一片泥土,又像回到了朝堂上玩弄权术的人。
浅色的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左手按上木板,郭端之墓背后便是他最渴望的田园溪水人家,可他还是转身走向黑暗阴森的山林。
江家痛失儿子,儿媳也不知踪迹,禀报给皇上后,皇上正斜躺在塌上,安贵妃玉手轻轻为他捶着肩,皇上的眉心松下许多,最近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