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朗之依旧不改决定,拉下田安的手,眉眼坚定地说道:“我不能不去管。”
田安还是不服输,拽着他不让他走,两人僵持不下,这时候蒙勇出声了:“我去吧,我伤在肩上,也没师兄那么严重。”
“可这。。”田安手上有些松动,可没等她再出言,蒙勇便招呼着小四:“我们走,去找师姐。”
小四受伤也不太严重,也就腰部有处刀伤,还能蹦哒,也就跟着过去了。
既然已经有人去了,那他们俩争执便没了意义,谢朗之便坐下来,皱着眉阖上了眼睛。
黑云盘旋在空中,冷风呼啸而过,一片黑鸦从树梢腾起,山间的温度骤降。
吴清还在山间拖着江夜,原本光洁的脖子上还有郭端的掐痕。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慢慢流失,冻得脸蛋通红,就像回到了她小时候。
她与郭端的经历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机缘。她娘曾也是富贵一时的官家小姐,却因为家道中落,又有人犯了事而贬斥为奴。
那时候是吴老爷一时兴起,又见她娘貌美而性格温和,便强纳为妾。
但她娘一直不爱吴老爷,可又被画地为牢,痛苦地反抗了好几次,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吴老爷强占了她的身体,有了吴清,很快吴老爷便厌倦了这个总是反抗他的女人,又去物色其他的美人。
知道有了吴清的那刻,她其实想不要这个孩子,她讨厌这个有了恶心男人血缘的孩子,三次都是堕胎药都到嘴边了,却又放下了。
只因每次她起了这个念头时,肚子里的孩子总会有感应似的动了几下,这个小生命总是有着顽强的力量。
她还是选择留下来这个孩子,孩子生下来后,她心情也快乐了许多,毕竟这是她的孩子。
可她本来身体就虚弱,家中状况还行时,爹娘都不让她多跑一下,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亏空了许多。
还没见孩子五岁的模样,她也闭上了眼睛。
吴清没有了娘亲的庇佑,过得更是糟糕,那些人以捉弄她为乐趣,经常把她关在小屋子里,几天不给她吃东西。
小女孩瘦得皮包骨,与鼠虫为伴,最不喜欢的天气就是刮冷风的时候。
她总是被冻得脸火辣辣的,一出门,浑身都要打冷战,浑身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现在便是像之前一般,在寒风中前行,风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长发随风飘扬。
嘴唇冻得直打哆嗦,唯有被藤条割裂出血痕的地方还有着热度。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她上回救下了江夜,这回江夜又舍命护她,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即便她与江夜成亲,中间误会重重,但他也从未真正在身体上折磨她,也只不过是冷待她。
江夜骨子里还是流着江家的血,忠肝义胆,仗义执言。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再见吧。
她硬是拖了十几里,鞋早就被磨平了,沾上了一圈泥土,四处阴森森的,偶有蝙蝠冲出黑林。
眼前也不再清晰,桃花眼恹恹地耷拉着,随时会阖上睡去,腿已经麻木地向前走着。
“师姐!师姐!”
“公子!公子!”
天色越暗,两人的心越慌。山里面豺狼虎豹随时可能出现,到了夜间,也越难找人。看师兄受了重伤,师姐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吴清喉间腥甜,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她与郭端打斗时,也被红烟所伤,她见心魔未能全部侵蚀郭端的心智,本想能否点醒他,倒还是她天真了。
耳朵也出现了嗡嗡声,眼前的景象在晃动,她或许也要死在这儿了。
“师姐?师姐!”蒙勇看见那边暗处有个身影,再三确认之后,才狂奔过去。
见到有人来,吴清再也坚持不住了,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能有收藏(可怜巴巴)
☆、第 36 章
等再醒来,睁眼便是暖黄色的罗帐,脑子还一阵钝痛,正打算支起胳膊起身,便听到门口师兄的声音:“师妹你终于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吴清一阵恍惚,刚才不是还在山上么?
见吴清迷茫的脸色,谢朗之打湿了一块斤帕,拧尽了水,敷在吴清额头,才说道:“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她还觉得在山上的时候是在眨眼前呢?对了,江夜呢?
吴清想挣扎着起身,便被谢朗之按下了肩膀,他的目光温和却又无奈:“你终究还是原谅他了。”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尾,但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吴清眼眸淡了一瞬,沉默少许,才点头:“发生了太多事了,再去计较之前孰是孰非也没有了意义,现在就当我和他两不相欠吧。”
“那你。。。还爱他吗?”谢朗之像是轻飘飘地说了这句话,但却直直看着吴清的反应。
“不知道。”吴清低下头,之前他们相遇本来就不是平等的,他是高高在上的江家少年郎,是京城女郎挤破头都想嫁的世家公子哥。而她是小家族里的庶女,是妾生的孩子,也是贵女们骂是狐媚胚子的一类人。
她生的欢喜都带着怯、带着卑,而江夜却随手的一件事能像施舍一般让她开心好几天。
这才是当初忍了两年的婚,最后却因一件看似很小的事而和离告终的真正原因。
她不喜欢被人看低,即便世俗告诉她是低人一等的。只要她是江家妇、吴家女一天,她就摆脱不掉低人一等的束缚。
见吴清凝重的表情,唇微抿,而睫毛半搭着,谢朗之本不欲勾她往事,便揉揉吴清的黑发,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道:“好了,别想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可实际上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扼杀掉了那点曾怦然心动的苗头。
“他现在还没醒呢,师父过来了,拿着草药续着他的命,究竟最后成不成还得看他造化。”
“还没醒?”吴清下意识就皱了眉头,江夜的身子骨比常人好许多,上回都伤成那样了,还能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那这次。。。
“师妹,你可别忘了,那是火/枪。不过也得亏命好,那一枪还是离心脏处偏离了少许,不然真的回天乏术了。”谢朗之好笑地又揉了揉她的长发。
“那我去看看他。”吴清正欲翻身下床,又被谢朗之拦下。
“你就好好休息吧,有师傅在他还一时半会死不了,倒是你啊,是不是觉得胸/口一阵闷疼?”
吴清之才感受到每次呼吸时,胸/口都一阵密密麻麻却无法忽视的疼。
瞧着吴清呆呆的模样,谢朗之笑意更深,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而另一边,一个鬓角花白的老头撅着嘴,打量了几眼躺在床上还睡着的男人,捣药的手愈发地重,嘴里念念叨叨:“真不知道清儿那丫头看重你什么,说好看吧。。。”
老头的眼睛嘀咕一转,从男子俊朗的眉看到结实有力的上半身,不甘地更小声说道:“好吧,还是不错的,但是这小子人品不行。”
为了佐证自己的定论,老头又打量了一番这个负伤的男人,看到他肩膀捆着一圈绷带,想起他胸口处的伤口惨不忍睹,嘴下也就没那么刻薄了:“还是行吧,不过这小子傲气太重,也不是好事。”
江夜在塌上紧闭着眼睛,殊不知已经被小时候崇敬的老辈吐槽了好几回。
“你拿着,给他上药。”莫老把捣好的药塞在小四手中,他才不愿意给这个曾经的负心汉上药呢。
小四倒也没察觉到莫老对自家公子的不爽,乐呵呵地接过药,扶起公子上半身,给他擦药。
江夜虽然为世家公子,但平时也不忘练武,上半身结结实实,肌肉该有的都有,线条如刀刻一般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左肩至腰侧缠了好几圈的白布。
一圈圈解开白布,伤口露了出来,过了一个星期了,还是能看出伤口的狰狞,血肉外翻,真是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
将清凉的药膏细心地抹在伤口处,又换上了崭新的白布,才扶他躺下。
男子看上去毫无反应,他那天被蒙勇和小四发现时,就已经没有了意识,因为伤口感染,发了好几天高烧,迫于无奈,谢朗之让师父过来看看能不能救救,
江家现在暂时是回不去了,太子这次冒着得罪江家的风险都执意要来擒了江夜,朝堂上肯定有了不少风声。